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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故人归 第五十八回 白马戍




风声吹散了两个人的声音,镖队中没有人留意到两个人的动静。



韩长暮巡弋了裹得奇形怪状的姚杳一眼,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



姚杳镇定自若的一笑。



不就是配合着演一场戏嘛,这有什么难的,她可是个演技派。



那白马戍看起来很近,可走起来实在不近,足可令人越走越绝望。



姚杳感慨。



传说中的望梅止渴也得看那梅子树的远近吧,若是这般的望山跑死马,就算把那梅子吹嘘的只应天上有,怕是也不管用的。



一行人从晨起看到白马戍的时候,就开始催马前行,从起初的兴奋,催马疾行,到后来的泄气,慢慢悠悠,一直走到晌午,日头高照,晒得人险些冒烟儿,才进了白马戍。



白马戍的确不大,常年驻有二十戍军,戍军中有一半的汉人,一半的胡人,守戍的火长是个四十余岁的汉人,满脸风霜。



见到李玉山这一行人走近,背着手走到关口。



刘义忙给火长行礼,笑眯眯道:“军爷,军爷辛苦了。”



火长和善笑道:“这时节不好,您怎么又走马了,您这是要在路上过年呐。”



刘义笑道:“托朝廷的福,玉门重开,伊吾道畅快好走,老汉多走几趟马,盼着能早早的不干了,在家享儿孙福呐。”



火长笑着冲着戍军挥挥手,几个人上前,查验货物和关牒文书。



明知那箱子里的东西有异,但镖队中人都是一脸镇定自若,像是知道这些戍军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这一路上也的确如此,连着过了几个关隘,都没有查验出不妥来。



韩长暮是十分惊讶的,若非姚杳的鼻子管用,闻出来箱子里的东西的确是有问题的那一批,并没有换过,他险些要以为,这箱子在他不知不觉中又被人动了手脚,掉了包了。



看来若不是威远镖局的手段极其高明,那便是这沿途的戍军都与周家有所勾结了。



这时节,走西域商路的商队并不十分多,多半都是返回的,关牒照验的很快,只是在马背上缓了口气的功夫,火长便挥了挥手,放了镖队们进驿站。



白马戍不大,驿站更小,深黄色的土胚墙围出个两进院落,前头是酒肆,供旅人吃喝,后头是客栈,供人歇脚住宿,便算是个驿站了。



见浩浩汤汤的一行人进来,店主人早乐的眉开眼笑,忙笑眯眯的迎了出来,店主人是个高鼻深目,头发微秃的高大胡人,一口汉话说的倒是十分流利。



河西一带原就是胡人的故土,从前朝起,朝廷就非常重视河西的大片土地,几次征战,终于收了河西一带,屯兵屯田,又迁了大量困苦汉人和罪人到此地开荒。



姚杳在前世时看过看过一,提到过古时候的这种做法,名叫“掺沙子。”



将大量汉人迁到胡人故土之上,经了百年的杂居,胡人血统渐渐被汉人同化。



而同化的往往不止只有血脉,还有生活习惯,风俗和语言文字。



丢了血脉并不可怕,丢了传承才是最可怕的。



这样一捧一捧的沙子掺进来,一茬一茬的胡人与汉人的孩子长起来。



河西一带的胡人,早已不是原来那风化未开,野蛮好战的胡人了。



而河西一带的汉人,也早已不是从前那般任人宰割,软弱可欺的汉人了。



这或许就是求同存异的魅力吧。



百年下来,这些胡人和汉人们,有的二十岁入了行伍,数十年征战戍边,挣一份军功和军饷,有的穿行在茫茫沙漠中,挣那份微薄的筹资。



姚杳叹息,世道艰难,挣的都是一份搏命钱。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夹紧马腹,催马进了驿站。



进了窄小的院门,眼前豁然开朗,角落里数十棵胡杨枝干早已枯槁,却始终屹立不倒,干枯的树脚下,挣扎这冒出几簇纤细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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