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底下,托马斯·吉尔伯特敏锐的发现,在放下去之前,他的手已经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他很激动,托马斯·吉尔伯特心想。
也许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对自己如今所进行对话的紧张,无论如何,老哈桑已经快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那么,老爹。”
托马斯·吉尔伯特低声问道:
“我该如何找到这样的人呢?”
老哈桑看着他,将双手重新放在桌子上,拉过他的手,写下了一个单词。
托马斯·吉尔伯特瞳孔渐渐收缩。
那个单词是【Parrot】,意为“鹦鹉”,读作“派瑞特”——派瑞特?指的是什么?是亚楠市地下的斯派罗工业的海盗?那是老哈桑告诉他的联络人吗?还是说这个单词仅仅意味着鹦鹉本身?!
托马斯·吉尔伯特骤然想到,老哈桑院子里就有一只鹦鹉。
是了!是院子里的那只鹦鹉!
老哈桑写完了这个单词,整个人忽然变得很暴躁,他以一个十分粗莽的姿态站起身,朝着接待室的门外走去,短短几米的道路绊倒了两只板凳,脑袋差点撞在门上。
“开门!”
老哈桑的语气已经变了,他语气里的恐惧已经克制不住了,他的声音已经因恐惧而变得尖锐。
他怕死。
托马斯·吉尔伯特两眼放光。
他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他无法继续下去的镇静证明了他因恐慌而几乎失去理智的内心。
可他不得不死了。
老哈桑开了门,主任便要带他走,他忽然一个头槌砸在主任脑门上,那满脑肥肠的主任向后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后脑勺砸在暖气包上,顿时地面一片血红。
“你他妈……”
主任没说出后半句话来,因为老哈桑已经猛地一下子坐在他身上。
老哈桑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即便被镣铐束缚也依然表现出了异乎常人的凶悍,他坐在主任身上,十指相扣抡圆成锤,一下又一下砸在主任的面门。
这一切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
很短的时间过后,叫骂声从不远处出现了,奔跑声紧随而至,接着是怒吼声,连续的枪响声,沉重身躯倒地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声音,打电话报晦气的声音……
一阵嘈杂过后,血腥味沿着无风的空间蔓延进来,于是托马斯·吉尔伯特鼻尖充斥着那腥臭又带着浓重铁锈味道的气味,眼前的黑暗和玻璃墙壁之外的海底风暴让这些血腥味闻起来更加浓郁了,黏在鼻腔冲散不开。
托马斯·吉尔伯特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看着黑暗中跳动的火星,心情慢慢平静。
很快,一脸紧张的小年来到接待室,将托马斯·吉尔伯特带出机械蜂巢监狱。
托马斯·吉尔伯特不知道小年怎么做到的,按理说主任的死他脱不开关系,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已经出来,他就不再会回去了。
他在点着第二根烟之后混入A区川流不息的人群,在人群的惊呼声中眺望远方,注视着已经被巨大“瀑布”完全覆盖的机械蜂巢墙壁——钢铁和玻璃制成的墙壁已经被漆黑的流体覆盖,从天幕之上倾泻而下的水流速度实在过于快了,以至于夹杂在其中的海洋生物无法被机械蜂巢内部的人看清,偶然有血肉模糊的大体型海洋生物尸体在墙壁之上倾泻而下的水流中一闪而过时,人们才得以在惊呼声中了解到这场台风来临之前的暴雨有多恐怖。
整个机械蜂巢内响彻暴雨击打在玻璃墙壁的声音,即便在最底层的A区,那些声音也像是距离不远的闷雷声——托马斯·吉尔伯特实在想不到用作机械蜂巢墙壁的玻璃到底是什么材质,竟能扛过这样的击打——那墙壁的材质必定不只是钢化玻璃那么简单。
现在是晚上9点20分,距离十点半还有1小时10分钟,【阿帕卡乐普斯】尚未登陆,可天地之间已经全然漆黑一片——台风降临之前的暴雨让整个世界陷入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