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又说“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周吉对熙辰大厦的暗流心知肚明,却始终没有说破,哪怕借故拉起队伍独立出来,成立了子公司,仍与“乾泰集团”保持紧密的联系与合作。比如说财务方面,“乾泰安保”的雇员类似于“全额拨款事业编制”,工资由母公司全额拨款,子公司核定后发放,算上自筹的奖金补贴一块,加起来差不多是“乾泰集团”同级别人员的两倍。再比如医疗方面,“乾泰安保”没有从头建立医疗部门,而是采用委培的方式,借母公司医务室培养自己的军医和护士,并且“亲兄弟明算账”,按人头拨付“委培费”。
范医生就是一名“委培军医”,才结束第一期突击培训,就接到紧急命令,搭乘“寄生种”连夜飞往嘉宁市救治伤员,那是毕生难忘的经历,惊心动魄,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会从万丈高空失足滑落,摔个粉身碎骨。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他平安降落地面,并且伤员的状态很不错,没有疑难杂症,学到的东西全部派上了用场,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令他冲击最大的是司马杨的话,“……一报还一报,他奶奶的,咱们也吃它们的肉,睡它们的皮!”也就是说,他吃在嘴里的狗肉不是“肉狗”,也不是“宠物犬”,而是货真价实的“寄生种”!范医生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有种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
司马杨灌了一口烈酒,狠狠嚼着狗肉,把酒瓶塞到范医生手里,骂骂咧咧,说起白天发生的糟心事,把那些“寄生种”喷得狗血淋头,尤其是“葫芦头”,要不是它的宿主是人类,恨不得吃它的肉!范医生这才知道陆湖州和许昭阳伤在它手上,董事长也是狠人,六月债还得快,转头就把“葫芦头”生生打死,震得在场的“寄生种”噤若寒蝉,想想就让人解气!
范医生“与有荣焉”,用衣袖擦了擦瓶口,灌了一口酒,连手里的狗肉都不觉得恶心了,吃得干干净净。不知是不是错觉,狗肉下肚,胃里热烘烘的,连带着精神都有些亢奋,一点都不觉累。他猜想“寄生种”的血肉是大补之物,常吃对身体有好处,这次长途奔波,虽然担惊又受怕,最后能为董事长分忧,吃到难得的好东西,算起来还是赚大了!
不知是不是“狗肉”的效力,范医生睡意全消,跟司马杨喝酒闲聊,越喝越清醒,听到了不少“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的逸事,觉得闻所未闻,大开眼界,对董事长的敬佩也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行人休整到中午时分,道路已经畅通无阻,车队再次踏上行程,履带碾压冰层,如履平地,行进十分顺利,反倒是补给卡车开得小心翼翼,渐渐落在了后面。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顺利来到狮子山脚下,“冯煌”已经提前一步赶到揭谛寺,盯着一群“俘虏”清理寺庙,里里外外打扫一番,勉勉强强可以入驻。
车队停在寺前广场,周吉下车望了会狮子山,信步踏进揭谛寺兜了一圈,好一座大寺庙,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钟鼓楼?、?僧房?、?禅堂?、?斋堂?、?法堂?、?寮房?、库房、香积厨、东司、菜园色色俱全,可惜在暴风雪中损坏严重,塌的塌破的破,须得好好修葺才行。
正寻思当儿,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赵宗轩匆匆赶来,说大伙儿已经在僧房?安顿下来,伤员一切平安,“狼牙”在香积厨旁找到一个地窖,看上去是储存过冬蔬菜用的,里面横七竖八堆满了尸体,都是揭谛寺的和尚,老的少的都有,已经死很久了。
周吉心中一动,叫上赵宗轩去看一眼,地窖塌了一大半,冰雪压土石,和尚的尸体抱在一起,冻得硬邦邦,露头露胳膊露腿,各种姿势都有,死状惨不忍睹。赵宗轩嘀咕了一句,他猜想风雪突然降临,断电断水断气断网,寺庙里冷得像冰窟,那些和尚无处可去,不分尊卑,挤在地窖里抱团取暖,结果地窖“年久失修”,半夜竟坍塌了,把他们一股脑压死冻死,谁都没逃出来。
“冯煌”也在现场,它瞥了周吉一眼,稍一犹豫,朝那些干苦力的“俘虏”说道:“都掘出来当‘口粮’,脑袋丢进地窖填平压实了!”这是个小小的试探,试探周吉的态度,他既然护犊子,死人又怎么说?等了片刻不见动静,扭头一看,周吉早已去远了,显然并不在意它怎么处置死尸。“冯煌”不了解他,周吉没有“洁癖”,没有“强迫症”,不追求完美,人死如灯灭,唯物主义者怎么会在意区区皮囊,埋也罢烧也罢吃也罢,葬身在哪里,并没有太大差别。
“口粮”比“血食”差了好几个等级,不过有尸体吃总比饿肚子强,人类的尸体也是“口粮”中的上等货色,那些嘉宁市的“寄生种”就像野狗,不知扒了多少尸体充饥,早已驾轻就熟,得了“冯煌”的命令,一起动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