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作为一种兵器,自古就是以杀伤为第一要义的。
而杀伤的要义,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穿刺和戳伤。
刺穿永远只是第一步。
“破!”
杨楚然一声轻喝,刺入了古雅胸腔的破云长枪枪身开始勐烈地旋转,带着一股极强的扭劲撕出了一个极其骇人的伤口。
这就是长枪最为可怖的后劲,刺穿只是第一步,利用这种扭动的力量破开伤口才是长枪真正可怕的地方。
这一招显然很成功。
古雅的伤口如同被钻开一般四散了血肉,淋漓的鲜血几乎炸成了一朵血云,被急速扭动的枪身带着强劲的力道撕碎,简直如同一部绞肉机的现场一般。
“停!”
迟了一步赶到的韩东文已经没什么空暇思索,抬起腿来飞踹起一块石头,手中冥水长枪一震,将大石击碎打飞向杨楚然的方向。
这样情急之下的攻击别说效力,连杨楚然的身都没有近到——她身侧的石板路勐地被顶穿,钻出一个手持长枪的无头泥兵,枪尖正对着飞来的碎石,枪头扫了几个来回便把石块打碎,连一丝粉尘都没有飘到杨楚然的身上。
“送死不必如此焦急,马上就是你。”
杨楚然平举着的右手仍旧正对着古雅的方向,随着她手腕轻若无物的翻转起伏,破云长枪如同一枝杀伤力放大了无数倍的缝衣针在穿针引线一般极快地翻飞,从四面八方一次又一次地在古雅的身上穿刺撕扯出骇人的伤口。
她的白袍已经破烂不堪,身体更是犹如一块浸泡在血水中的海绵一样,满是贯骨的、淋漓鲜血的伤口。
杨楚然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她朝着古雅的方向望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瞟了韩东文一眼:
“你要是等不及,我就……”
话才说出口一半,她的目光却一下字聚焦在了韩东文的身上。
确切地说,聚焦在韩东文的手中。
聚焦在那柄冥水长枪上。
枪尖如碧,又隐隐有赤红的火色。
谁认错这柄枪都可以,杨楚然不会。
自从她知道旗门枪谱上的这柄枪属于谁之后,她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冥水·螭吻,二十多年前,这柄枪曾经的主人正是海州大旗门的三少爷。
也正是杨楚然的生父,叛离大旗门的三少爷,曾经的见海楼楼主杨开。
杨发财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杨楚然的耳边回荡起来。
“就那个杨开?赔命救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信?”
“就那个不愿为旗门付出,不进国兵司也不好好留在宗门的杨开?”
“就那个明明有天资,甚至小时候接受过国兵总司大人亲自指点的大才,最后却偏偏爱上一个青楼女子的荒唐怨种?”
“就你那个为了偏安一隅,这么多年对你这个亲女儿不闻不问,像乌龟王八一样躲起来的爹?”
“就那个为了跑路,狠心把你亲娘推到墙上撞死的杨家三少爷?”
“就他,怎么可能舍命救人,还以旗门的冥水枪相赠?”
“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没有数不清的风流债?”
“说来也巧,前几日镖局中来了这么个年轻人,身上背着的便是冥水枪了。”
杨发财不在此处,但杨楚然耳朵能听到的,仿佛一瞬间全是他的声音。
全是这个在自己生父抛下自己之后,如父亲一般将自己培养大的叔叔的声音。
“是你。”
她那张永远都平澹漠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的变化。
有些怔然,有些愣神。
“嗯?”
韩东文丝毫不敢怠慢,握紧了枪柄,警惕地看着杨楚然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