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坤突然死了。他很不甘心。
不是因为尚未娶妻,不识人伦,而是他昨天才刚满二十岁,感到活的年头太短了。
他死的时候正跟全村的壮劳力,也即半个村的人,在一起吃午饭,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煞,建筑工地旁的一个大型化工厂毫无征兆地发生大爆炸,就象是晴天里连起霹雳,震得众人一半的饭碗掉到了地上。
李正坤的碗没有掉,因为一个瓷碗要好几块钱,他舍不得。
当他双手紧抱着碗,循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扭头看时,滚滚浓烟就象电视上见过的沙尘暴席卷而来,里面还火光闪动,闷响不绝,似乎有无数的刀剑挟着风雷密不透风袭到。
李正坤霍地站起身,手里的碗哐当摔到了地上,几块的血汗钱没了。钱就是他的命,可此时他顾不得了,因为他异常强烈地感觉到,这时候再多的钱恐怕也救不了他的命。
浓烟如期而至。其实原本有十来分钟时间,如果李正坤从站起来那一瞬间就开始奔逃,此时就已到地面了,但他从记事以来,从未见过如此让人毛孔炸裂的阵仗,吓得只是呆立不动,任由黑烟吞噬。
李正坤感到黑烟侵入到肺里,就象小时候在村边小河里洗澡呛了水,胸腔里有千万只小虫子在乱拱乱咬,又疼又憋,只好拼命猛咳,想把涌到肺里的异物咳出来。
正咳着,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背,他直起身来一看,是村长李世如。李世如四十八岁,身材壮实,是村里顶顶有力的壮劳力,脑子又够用,代表村里承包了这幢四层楼房的建筑工程,带着全村一百零一名壮劳力来干活。走的时候,李世如拍了胸脯,说这次能挣到大钱,留在村里的老少妇孺,都对李世如感激涕零。
李世如原本不要李正坤来,说他年龄还小,身板还不够结实,怕在工地上搬砖把身体磨糠了,娶了老婆也生不出儿子,对不起他死了的父母。李正坤死活要来,说呆在村里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娶不到老婆,老婆都娶不上,儿子就更别提了。李世如经不如他缠磨,只得将他带上了。李正坤便成了村里外出务工的第一百零一名壮劳力。
李世如问李正坤:“就你咳得最厉害,是不是身体真被磨糠了?别人都没事了。”
李正坤见众人都停止了咳嗽,自感胸中也没有刺闷的感觉了,似乎一下子神清气爽,黑烟无踪了。可分明还在黑烟包裹之中,连天都被罩住了,变得全黑了。δhu五lá
李正坤道:“叔,我感觉有些不对头,好象周身冷嗖嗖的。”
李世如也感觉到了,他的牙齿都有些发抖,但他不能说出来了,他是这支百人民工队伍的主心骨。他挥了挥布满老茧的大手,大声道:“天黑了当然降温,感到冷点。怕个锤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顶撞他道:“我们明明是在吃午饭,是中午时间,你说天黑了,日蚀啊?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这个年青人名叫李正山,是李世如的儿子,二十四岁,这一百零一人中,九十九都服李世如,或怕李世如,只有
李正山既不服也不怕,经常顶撞他,有时弄得李世如下不来台。但李世如不敢象收拾其他不听招呼的村民那样收拾李正山,据李正坤观察,倒不是因为李正山是李世如的儿子,李世如舍不得收拾,而是好象有点怕他。李世如受到忤逆,只是常骂一句:等工程完了,回到村里老子再收拾你!
在需要稳定军心的关键时刻,李正山又故伎重演,在李世如看来,是摆明了要坏老子的事,让队伍不好带,一时气急,操起旁边的一根钢管就要揍李正山。
李正坤离得最近,忙拉住他。众人也都劝。
正厮闹,一列人走了上来。
昏暗中,也不看清相貌,只觉得一个个牛高马大,阴风惨惨。
这列人往四周一站,将李正坤等人团团围在中心。
李正坤见领头那人高近两米,头都快顶着天花板了,头戴黑盔,身束黑甲,腰里悬着黑剑,手里拖着黑链,脸色灰暗,双眼如珠,亦是黑光闪闪,就象是戏台上穿着古装的戏子,但又透着古怪和恐怖,不类人间之物。
围在四周的人也都黑衣黑脸黑眼,透出冰冷如霜的气氛。
见他们虽装束怪异,但人数上并不占优,李正坤便壮了壮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包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