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入夜,暮色四合,一片暗黑,阴间却刚好相反,属于通明可视之白昼,从鬼的视角看来,一切皆清清楚楚,柏丛心惊讶地发现,一个村里的无赖,偷偷摸摸向他家踅来。
无赖来到院门前,扒着门缝往里窥视。这无赖虽年近六旬,却是个时时眼冒、过往劣迹斑斑的老光棍,前两天在柏丛心丧事上,就假借帮忙,有意无意往柏丛心傻媳妇儿身上挨,此时乘夜潜来,其意图自然不言自明。
果然,无赖推门不开,因被柏丛心瞎眼老娘命傻媳妇儿拴上,便翻墙而入,进入傻媳妇儿房里。不久,响起傻媳妇儿不管不顾兴奋的号叫,惊动了正房的瞎眼老娘,老太婆摸出房,摸到儿媳妇房前,房门被从里面顶死,跌脚哭骂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我儿尸骨未寒,就上门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干这断子绝孙、猪狗不如的勾当!”
任凭老太婆如何咒骂哭叫,傻媳妇儿无可名状的欢叫声一点不受影响,又因与其他村民房屋相隔甚远,也无人前来相助,老无赖在里面肆意逞欢,直到心满意足,方才开门走出。老太婆循声前扑,抱着他一条腿,意欲理论,老无赖抬起另一只腿照着老太婆猛踢,老太婆仍不撒手,直到晕死过去,老无赖这才抽出腿来,打开院门,扬长而去。wǎpkānshμ5ξa
从傻媳妇儿欢声响起,柏丛心就拼命挣扎,挣得铁链叮当,粗大的树杈虽晃如狂风,却安如磐石,老无赖离去后,他也耗尽全身力气,再也抗扭不动,唯双眼外突,血红如灯,死盯着李正坤,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
李正坤云淡风轻地笑道,“你死了,媳妇儿被人惦记,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也幸得她傻,要不也许改嫁他人,离家而去,如今虽被人奸,但好歹还能留在家中,跟你瞎眼老娘作伴,你就当白捡了个便宜,看戏一乐。”
柏丛心咬牙道:“我后悔当年太懦弱、太仁慈,没出主意让他们杀了你娘!你这个王八蛋!”
李正坤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解开柏丛心身上铁链,一脚将他踢下树去,又飞身而下,舞起铁链拼命抽打,柏丛心抱头缩成一团,在铁链中翻滚呼号,惨不可闻。直直鞭打过午,再看地上,早已不见柏丛心,只有满院的血肉骨块,厚厚铺了一地,身首早已分离,眼珠脱落,颅骨亦被打裂,破成几块,滚散四处。李正坤仍不解气,继续狂抽密砸,直到夜色降临,终于将地上块垒、耸起,全部砸为碎末,犹如一层红毯铺于地上。
李正坤收了铁链,只略略有些气喘,心中喜悦难禁,如风般舞了一天铁链,却丝毫不感到劳累,可见经过第二个师傅雷诛厉的,功夫已是十分了得。有功夫傍身,自然艺高胆壮,不会再受欺负,心情一下好起来,对柏丛心早上的冒犯言辞,也不似当初那么憎恶了。
他掏出白粉撒在柏丛心肉末骨碴之上,给他复了身,将他推上树,用浸满血肉的铁链再次把他紧紧绑在树杈上。
经此一遭,柏丛心几乎丧
失了思考和感受,再不敢对李正坤有任何怨恨之念,连看他一眼,都浑身啰嗦打颤,李正坤要是盯他一眼,他也心惊肉跳。被砸散骨肉,摊在地上受铁链长时间、无间歇地密集抽打,那持续而巨大的疼痛、绝望而恐怖的意念,只要一想起来,就好比滚油煎心,为之窒息。处于那样的境遇,心中渴求的不是生,而是恨不能死!无法超脱的痛苦,才是最大的痛苦,别说再经历一次,就是稍有念及,心都会痉挛不已、怀疑当初。
阳间天黑后,老无赖又来到柏丛心家,翻墙入院,此次这老东西有备而来,先掏出一把锁,锁上瞎老太婆的门,再进入傻媳妇儿的房间,满足之后,才出来开了锁,揣进兜里而去。晚晚如此,老太婆也不再拍门哭喊叫骂,逆来顺受,听天由命。
柏丛心更麻木,早已意识到他已失去保护家人的能力,甚至连保护她们的资格也一并失去,被绑在树上当观众,只不过是李正坤要用针扎他的眼,用箭穿他的心,不管扎也好穿也好,他都丧失了感知,变得麻木不仁,那针和箭便也因此失去作用。因此,柏丛心定定地看着院里的一切,面无表情,波澜不兴,困意起时,闭眼一睡,即鼾声大起,弄得李正坤百般无趣。
这天晚上,老无赖又来了,似乎喝过酒,脚步飘飘,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看来夜夜春宵的日子滋润得他忘乎所已,直把他乡当故乡。李正坤跳下房檐,化黑风将一个靠墙立着的农用大钉耙卷到门后,仰齿躺在院中。
瞎眼老太婆已经认命,晚上也不再叫傻媳妇儿关院门,老无赖任由去来,轻车熟路,兴冲冲跨进门,还没走几步,身后陡起一阵怪风,吹得他一个趔趄,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