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琰觉得信上理由编得太过牵强,他儿子蒋辚倒是全家在外打工,正月十五过后就匆匆外出,但并未接揽工程,在县城买的商品房也还安在,并无信上所言困境。二人如此胡编乱造,欺骗蒋家祖宗,到底安的什么心?
来到外面,蒋琰见老伴的眼光被牢粘在那鼓囊囊的黑口袋上,便一脚将它踢开,将手中信纸往喻醒才面前一拍:怒道:“我蒋家这一支虽远离江南,人丁也不太兴旺,但近百年来老老实实做人,从不投机取巧,在祖宗护佑下,几代人都平安详和。你们从哪里打听到我家中事,胡言乱语,欺我祖宗,真正可恨,赶快拿起你们的东西,离开我家!”wΑpkān伍lα
喻醒才见信纸大摊着,忙翻折过来,一字不敢偷觑,又将装钱的口袋提过来,放到老太婆面前。他早从老太婆的眼神中看出,这事恐怕得着落在她身上。喻醒才双眉一耸,苦着脸竟挤出几滴眼泪来:“求老嫂子劝老哥哥息怒。实不相瞒,我家确实碰上天大的难事了,受高人指点,跟这位道长不远千里来到贵府,就是来求老嫂子、老哥哥怜悯,帮忙禳解禳解。”
老太婆道:“老头子,这位兄弟倒也实诚,花这么大价钱,肯定是遇上大难事了。不就烧封信吗,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些话说得不妥,我看就多磕两个头,求祖宗原谅原谅也就成啦。”
蒋琰见老伴瞪眼,细想了想,觉得十万元钱轻易也难挣下,儿子蒋辚拖家带口,在外苦打苦拼一年,也未见得挣得到。而且话说回来,年年给祖宗烧纸上供,求祖宗保佑,也未见祖宗显什么灵,让他们家发财发富;按政府教育,这些东西都是封建迷信,不提倡搞,他坚持年年在老祖宗蒋歆诞辰这天祭祖,原也不过是为不忘自身来历,求个心安,倒并非为了向祖宗求个什么。
如果真能向祖宗烧封信就能挣钱,那倒是好事,说不定正是祖宗显灵哩。想到这里,蒋琰笑出了声。
喻醒才惶惶地道:“老哥哥为何发笑?”
蒋琰忙敛色道:“你这信上说的事就是你家碰上的事吧?”
喻醒才不知道信上说的什么事,但不敢实说,偷窥着蒋琰的脸色顺着应道:“是呀,求老哥哥帮帮忙。”
玉清道长也恳求,老太婆也帮忙劝说,蒋琰将心一横,答应下来。老太婆欢呼一声,忙提起地上的黑口袋,拿进屋去。
喻醒才和玉清道长松了口气,因第二天才是二月初一,便借宿在蒋家。老太婆脸上带着殷殷的笑容,安排客房,做饭设汤,招待他们。
从正月二十日开始,秦广王府就内外布置,张灯结彩,预备着为秦广王蒋歆蒋子文过生日。蒋歆死于三国时期,生前为秣陵尉,死后葬于南京紫金山下,三百年间,屡受封赠,在人间香火渐炽,被阴天子封为第一殿阎君。
蒋歆生日在二月初一,到了这天,各方拜寿贺生之鬼络绎不绝;相邻九殿阎君都亲带着厚礼,过府相贺,因此,整条御街车水马龙,巨轿如云,鬼影憧憧,摩肩接踵。
蒋歆一大早就起来,戴上王冠,穿上莽袍,先接受了王妃带领
一众小妾磕头祝寿,然后来到大殿,接受众鬼祝贺。大摆宴席,招待来宾。九殿阎君集于一座清静大厅,每位阎王单设一席,每席配鬼仆两名,伺候酒水,丫头两名,拈菜、执巾。主人席摆在上首,蒋王亲自作陪众王;王中有带妃妾者,由蒋王妃作陪。
寿宴开不多久,忽报天子使者至,蒋王及众王赶紧离席,到大门口拜迎。迎至大殿,使者宣读阴天子诏书,赐美酒十坛、玉如意四双,以贺蒋王寿诞。蒋王拜谢,请使者到王厅饮酒。
寿宴到深夜才散,蒋歆大醉,送走九王和天子使者,却不肯歇息,换了常便服,来到后堂查看寿礼、贺札。书办贝荃正好当值,跟着王府主簿明珠在后堂整理贺表及书信。
蒋歆指明要看阳世蒋氏后人的文表,贝荃早有准备,将预先整理出来的厚厚一大摞文书,抱到蒋歆面前。蒋歆一一翻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虽因酒醉得厉害,而文表又太多,他大多一翻而过,但从他眼神和笑意中看得出来,蒋歆对自己后人的虔诚孝敬和生活状况颇为满意。
翻完文表,蒋歆起身,打算离去,贝荃忽叫了一起苦,引起他注意,停步回身,瞪眼盯着贝荃。贝荃忙趋步向前,手里举着一张信纸:“王爷,这里还有一封后世书信,是流出江南,到陕西定居那支后人的祭祀信件。小人该死,刚才清理时不小心遗漏,请王爷恕罪。”
蒋歆踢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