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我太姥爷是个老把式，在山里讨生活几十年，也吓得两条腿打颤。



就见那只饿虎眼睛露出猛兽似地光泽，张开大口，呼哧呼哧地吞噬尸首里的肠肚，那时候人肚子里没油水，肠肚也瘦，咀嚼的时候嘎吱嘎吱还发出响声。



试想一下，孤寂深夜，空旷无人的原始森林里。



一只类似“人”形的饿虎，当着你的面，吞噬人的尸首，这是种什么感觉？



据我太姥爷回忆，有那么半刻钟，他被吓得浑身无力，瘫倒在树上不敢动。



这不是夸张，那时候的野兽野性十足，身上的杀气非常重，看过水浒传的都知道，吊睛大虫，猛虎这一类的东西出场时候都自带气场，狂风呼啸，其实那到不一定是狂风，那是“杀气”。



我太姥爷在老林子里走了一辈子，手中的火铳打的老虎也有四五只，还从没见过杀气这么重的，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呼吸都喘不过气来，感觉胸口一阵一阵的，有什么东西挤压着胸腔那种感觉，他脑子都快裂了。



那饿虎似地“人”吃完了尸首，似乎还没吃饱，在原地左右迈着步子踱了一圈，猩红地眼珠子就盯上了一旁树上的打牲人。



我太姥爷心里咯噔一声，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但是清醒归清醒，他还是缓不过神来。



这饿虎杀气重到了无法抑制，整个人就像是在一个超重力空间中，被死死压着，喘不过气，也动弹不得。



他只能勉力压抑着，朝对面几个打牲人示警。



可是，于事无补，除了呼哧呼哧地沉重喘息声，他压根没发出任何声音，太姥爷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饿虎扒拉着树干，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树上的打牲人，只是蹿了两下，就冲了上去。



接下来的场面极为血腥。



我太姥爷不愿多说，但是他每次讲到这段儿，都会砸吧砸吧一口苞米烧老酒，用颤巍巍的手抹一抹眼珠子。



太姥爷说，像是老虎这类山中猛兽，尤其是兽王级别的，它天生带着的那种王霸之气，也就是杀气，可以让低阶生物失去一切抵抗力。



就像是小说戏文里头，荆轲刺秦王时，十二岁杀人秦舞阳上了大殿吓得两腿发软浑身打颤一样，被饿虎的杀气锁定，整个人神经就被麻痹了。



那种状态，就像是溺水的人，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太姥爷那几个伙伴被那饿虎直接活吞了，极其残忍，那几个打牲人连叫都没叫一声，就被开肠破肚，活人的骨头有脆性，饿虎咀嚼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嘎吱的声音。



想一想就瘆得慌。



太姥爷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大小便失禁，也没有吓晕过去。



他死死用舌头抵在上颚，然后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太姥爷心里嘀咕，他这肯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伥”了。



所谓的“伥，就是传说中的一种生物，据说人被老虎吃了之后，会幻化成一种怪物，叫做“伥”帮着老虎作恶，这种玩意儿会变幻**型，然后在深山来林子里诱惑人上当，把人吃了。



那时候东北是很迷信的。



胡柳白黄灰，保家仙，看事儿的，走阴人，跳大神，这类东西很多，那个年代是科技文明和封建文明大碰撞的时代，很多东西迷蒙无知，很多东西鬼蜮莫名，很难说清究竟是真是假。



太姥爷这类在林子里讨生活的老把头，自然也拜山神老爷，他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入自己怀里，掏出一个护身符来，嘴里小声嘀咕。



就这么一遍念叨，一遍求山神老爷保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太姥爷眯着眼朝着外面瞅了一瞅。



这不瞅不要紧，一瞅吓一跳。



只见一张阴森无比的“虎”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双眼眸是琥珀色的，没有丝毫感情，但看起来却不像是要吃了他，反倒是……



一晃，六十多年过去了。



我叫叶川，姓叶，满族。



六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