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观打开功劳簿,审视了几眼,阴沉着脸,锐利的目光带着逼人的威势,对张辅道:“告诉我,是不是杀降了?”
张辅还没说话,身后的潘成便走了出来,单膝下跪,高声喊道:“都司大人,杀降之事与指挥无关,是我下的命令,是我放纵军纪,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是我等所为,与张指挥无关!”
黄桂、王远兴走出,肃然喊道。
韩观没有说话,目光从几个千户身上移开,盯着张辅。
张辅只淡然一笑,坦然地回道:“没错,我不仅杀降了,还砍了他们的人头,筑了一座京观,大人要不要去欣赏下?”
韩观脸色一变。
黄广成嗓子有些难受,伸手指着张辅,哆嗦地说道:“你,你怎敢如此胡来!”
京观!
京,谓高丘也;
观,阙型也。
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
说白了,就是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这种陈尸的行为,一方面是炫耀武功,一方面是处理战场。
虽然在一些战争之后会有京观出现,但绝大多数的战争,那是管杀也管埋的……
死了那么多人不埋,且不说恶臭不消,就是人看了也不敢走这一条路不是,何况中国人向来主张入土为安,即使是敌人,也会拉去肥田,直接暴露在外的,在中原并不常见。
而像张辅这种用人头筑京观的,那就更残忍了……
黄广成是思明府知府,一介文官,虽然广西不太平吧,但毕竟也轮不到他黄家人去打仗,抬尸体,听张辅说得话,不由有些反胃。
“我听闻你崇尚诗书,想来是知道杀降不祥的道理,为何还要如此做?”
韩观冷漠地看着张辅。
让很多人意外的是,张辅虽然是个武将,却绝不是粗人,他确实是知晓经义之人,甚至颇有文采。但这位被儒家学问熏陶的汉子,同时也有着狠厉决绝的一面,杀戮敌人从不手软。
张辅冷笑一声,道:“杀降不祥?呵,我是大明的军人,无论他们投降与否,都是我大明的敌人,杀了还需要缘由吗?”
杀降不祥的说法,在古代确实是存在的。
按理说,人家丢下武器投降了,就不算是军人了,再动手干掉,在道义上有点说不过去,似乎也算不得光荣。
杀神白起战功卓著,杀敌百万余,可谓几千年战神之最!
可他的名声似乎还不如韩信,究其原因,便是白起杀降,尤其是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赵国军士,让他背负了屠夫之名。
白起的结局并不好,为秦昭襄王赐剑,落了一个自刎身陨。
于是很多人便借此宣传杀降不祥,不信看看白起的下场……
明代也有一个杀降的厉害人物,那就是常遇春,而他的下场是四十暴亡。
似乎一切都坐实了杀降不祥这句话。
可张辅不信,一点都不相信。
为国杀敌,为民杀敌,天经地义,若有什么报应,那就让它来试试!
潘成见张辅毫不退让,韩观都司脸色难看,连忙喊道:“大人,杀降是因为虎山岭中的安南士兵,以残忍手段虐杀了大明妇孺!故此筑出京观,以消怨气。”
韩观听闻此话,脸色终于好看一点,将功劳簿递了出去,道:“这份功劳簿错乱百出,毫不规整,现命南宁卫重新整写功劳簿!”
黄广成惊讶地看着韩观,这家伙是摆明了放水啊。
什么叫功劳簿错乱百出,不就是告诉张辅,回去再写一份功劳簿,把杀降的人算到军功里面去……
韩观看着黄广成,缓声道:“黄知府,此事如此了结,莫要再起纷争,如何?”
黄广成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堆出不自然的笑意,道:“什么纷争?我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