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活多,更累,更逃亡。
活更多,想逃,想死。
恶性循环,如同一条锁链,勒紧了无数人的脖子,让人想要窒息。
朱允炆从灶户嘴里了解了太多太多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问题,也明白了灶户是多艰难的一群人。
“这里有灶户多少?”
朱允炆问。
巡检司的王昌回道:“禀皇上,两淮多少灶户臣等不知,但知丁溪盐场等归属于泰州分司的十座盐场有灶户五千六百余,在册灶丁一万两千余,而不在册上的灶丁更多,有两万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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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册,不在册?”
朱允炆再一次被盐场内幕震惊。
所谓在册的就是能领工钱的,不在册的自然就是那些妇孺老人,哪怕他们每天也帮着男人干活,但他们依旧是没有半点收入!
全家干活,却只发按盐引的数量来发工钱,从来都不管多少人参与了劳动,付出了多少代价。
“夏元吉,你说吧,这事该怎么办?”
朱允炆冷着脸问。
夏元吉有些无奈,自己管不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要说办法,只能从户部的角度说:“臣以为,灶户辛劳无数,所获却极是不足,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屋不避寒,朝廷应改善灶户制盐与生活环境,至少需要让其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开。”
朱允炆微微点头,直接下旨:“那就由户部、工部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共同负责,户部负责调拨粮食,工部负责营造居所,居所与灶房必须分开,谁敢在他们家里开个池子,朕就把谁摁在池子里!”
百姓听闻,欢呼雀跃,一群人长跪不起,山呼万岁。
朱允炆喊了几次,众人才起来,询问灶丁:“你们一个月可制几引盐?”
“八引。”
“天气好的话,十引也可能,不好的话,勉强六引。寻常时多是八引。”朱允炆盘算了下,说:“六引,你们日后每月制备六引就足够了,若遇特殊天气无法制盐,准你们在下个月弥补,不克扣一文钱钞!”
“皇上,还请三思。”
杨士奇与夏元吉着急起来,朱允炆太拍脑袋了。
眼下盐引的数量是相对稳定的,一旦两淮盐场的灶丁每月从八引削减至六引,那两淮盐场总盐引数量将会大幅下滑,应该全年提供三十五万引的,说不得明年就会不足三十万引,五万引的缺口其他盐场可不好补!
灶丁与灶户们也有些不敢相信,皇上竟然主动削减了盐引的数量,让盐课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大臣都反对,这恐怕行不通。
百姓没说话,杨士奇劝说朱允炆考虑盐政稳定,毕竟一旦两淮盐场减产,那多少地方的盐都可能涨价,到时候朝廷想要维持低盐价的想法就落空了。
朱允炆摆了摆手,没有听从杨士奇与夏元吉的劝说,对众人承诺:“朕下了旨意,每月六引,交给盐课司。”
杨士奇与夏元吉见状,忧心忡忡。
但朱允炆的话还有后半句:“六引只是盐课司收走的,但是,如果你们勤奋,一个月做到了八引,十引,那多出来的二引、四引盐,不走盐课司,全都是你们自家的,你们可以兑换为盐引,卖给内商,也可以拉着盐到皇家中央钱庄兑换银两!交够盐课司的,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明白没有?”
夏元吉惊讶至极,杨士奇更是目瞪口呆,几乎在同时,两个人都赞叹起来:“妙哉!”
百姓们也听明白了,一个月朝廷规定的就六引,完成之后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躺着。如果想干,多出来的盐都是自家的,可以直接拿出去换钱。
都是穷苦百姓家,出力气的人,谁愿意躺着?
既然剩下的都是自己的,那谁还不愿意多干,往死里干?
杨士奇看着欢呼的百姓,就知道这个政策是多得人心,是多让人疯狂!可以想象的是,日后两淮的盐产量怕会快速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