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却连饭都吃不饱,连衣服都穿不了,就连这灶舍都低矮地可怜,不弯腰进去都撞头!
谁能想,会这样?
朱允炆脸色铁青。
田老四唱完之后,说道:“盐丁苦,盐丁苦,终日熬波煎淋卤。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所有灶户全家人都需要起来,去到亭场担灰摊晒,或是刮泥,亦或是汲取海水,从天不亮干到中午,来不及吃两口饭,就需要收灰,扫盐。如果遇到淋卤,还需要挑灰挑卤水。妇童要灌淋海水,帮忙搅拌盐灰,还需要人去草荡滩涂采草取薪。”
“一直忙到黄昏日落,就需要煎煮,全家人都需要用铁盘烧熬取盐,这需要控制火候,还需时间,等取够当日的盐之后,已经是半夜三更。每日都是手脚并用,浑浑噩噩……干活累点苦点也就罢了,可你看看这灶舍,不说低矮吧,有些直接就待在海河的堤坝后面,随意搭了个草棚。”
“这种草棚说他遮蔽风雨吧,不假,但到了夏天可是皮肤如同着了火,冬天寒风刺骨啊,苦不堪言。还有吃的,我们是灶户,这附近是盐场,没有庄稼地,根本就没粮食,每日只能吃野菜啊,夏天还好,冬天没了野菜,还怎么活啊!”
夏元吉插了句:“盐场难道没有配发粮食吗?”
田老四走到一家屋舍里面,直接提出半袋子米来,打开给朱允炆等人看:“那,这半袋子就是一家五口一个月的口粮,还他娘的掺了沙子!要不是这附近挨着河,偶尔能打两条鱼,大家早都饿死了!”
朱允炆伸手抓了一把大米,里面米粒少得可怜,还有米糠,沙子,不由问:“这半袋子有三十斤吧?除去沙子、米糠能剩多少?”
田老四没有回答朱允炆,而是对一旁忙碌的大汉喊道:“老九,这个月你家有多少净米?”
那人听闻后,骂了一句,喊道:“七斤半,黑了个心的。”
朱允炆胸口有些起伏!
对于一群群出力气活的灶户,一忙就忙到半夜,一个月五口人竟然还分不到八斤米?换成自己的话不逃走也该造反了,这根本不把人当人看啊!
哪怕是有渔猎,有野菜,有其他可以补充,但什么也无法代替主食啊,再说了,其他东西也不顶饱,一干活全都消化了。
田老四拉了拉翠翠,苦涩地说:“干累活,苦活,吃不饱饭,穿不了衣,一年一年都是如此!若到时间完不成规定的盐,还会被打,这也就罢了,潮灾死了人,也没有半点抚恤,我们不想死在这里啊。”
“等等,潮灾?什么潮灾?”
朱允炆不解地问。
田老四哭丧着脸,有些痛苦地说:“两淮各盐场濒临大海,其海水自料角嘴引入各盐场。一旦海水倒灌,潮水反过来淹没盐场,那待在河堤后面的灶户都会被淹死!洪武二十七年,死了四百余人,三十一年,死了三百余人,建文元年,死了六百余人,建文三年,死了一百余人……”
“这么多?”
朱允炆难以置信!
洪武年死了人也就死了,那时候朱允炆还没有主持朝政,不知道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建文元年死了六百多,三年死了一百多,这七八百人死了,自己是一个消息都没听到!
朱允炆将目光看向夏元吉与杨士奇,杨士奇很无辜,自己管的是国子监,吃饱了闲得慌也不会去问盐政的事,夏元吉也低下头,自己是管户部的,天下账务,不管盐场的事。
要算账,应该找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具体来说,就是找都转运使丁初晨,不过这个人已经在扬州被砍了脑袋……
朱允炆愤怒不已,感情自己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听到!
见朱允炆要暴走,杨士奇连忙说:“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朱允炆发了火:“他们不是羊,这里也不是羊圈!去,把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官员都给我叫到这里来,无论大小,都给我叫过去!”
汤不平连忙答应,转身就走。
跟在一旁的巡检王昌差点跪了,这事情似乎有些大啊。听说丁初晨已经被杀了,这还不打算放过其他人,帝王一怒,伏尸多少里……
朱允炆冷冷地看向王昌:“海潮的事为何没有人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