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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秀夫愈发不解,皱眉沉思,喃喃道:“数值?属性?颇直观。但有何不妥?”
李瑕道:“近来我发现,数值与属性,还有人数,它们重要,但概括不了战力……士卒首先是人,要吃喝拉撒、有七情六欲。打战时,憋着一泡尿没撒都可能影响到战力。想死战、想投降,说不准的,时时都在变化,将军是在管上千上万人的心态。所谓‘兵无常势’,我到近来才理解这句话,没有恒定的强或弱,只有某一刻的强与弱。”
“故而,我们到祁山道设伏,便是为了在这一刻远远强过敌人?”
“这一战,决定胜负的不在于伏击开始之后,而在于之前。莪们的士卒搬运笨重的军器攀上高山,忍受着野兽的窥探、蚊虫的叮咬,餐风饮露,在山林间起砲、挖洞、砍树……太苦了。”
陆秀夫深有体会,挠了挠脖子,道:“两月有余,着实是……太苦了。”
他指甲划过之处,满是被虫咬出的红色胞点。
不仅他一人如此,八千余士卒个个如此,因蜱毒丧命者有十三人。
至于摔下悬崖丧命者有五人……
“这不是兵法。”李瑕道:“这是他们有付出就有收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们胜,不是理所应当吗?”
陆秀夫道:“但,是节帅以奇谋引汪良臣来,这是奇谋。”
“不是奇谋。”
李瑕道:“我确定了要在山地上打,先定好这个小目标,开始想如何实现?引诱敌人来。再想敌人为何要来?因为有机会。那就让他们相信有机会,就这么简单。”
他神色郑重了些。
“我还没有实力,而没有实力却想碾压敌人,是偷懒,是心存幻想。别这么做,老老实实地花费力气,去计算,去准备,最后达到以长击短之目的。我每次打仗都是这个思路,每一次都是。这不是奇谋,不要再说奇谋,该是‘本分’二字。未战而先算,是将领的本分,是对士卒们负责。”
陆秀夫看着李瑕难得郑重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
“谢节帅指点。”
“别谢我,要谢的都是些很简单的名言,‘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李瑕说了几句,最后道:“一直以来我都是遵循这些简单的道理,它们一直就摆在那里,告诉我们该如何胜利。只不过,人们总是太容易忽视了它们。”
陆秀夫起身,行礼,道:“我明白了。知道易,信道难。信道易,行道难。行道易,得道难。得道易,守道难。”
李瑕道:“我能行道,闻云孙能守道,故而我佩服他。你呢?”
“节帅自谦了。”陆秀夫不回答,笑了笑。
李瑕也笑了笑。
他知道陆秀夫听进去了。
而之所以说这些,李瑕其实乐于分享自己的经验,互相帮助对方成就。只是从来没多少人愿意听,人们更喜欢“得到”而不是“得道”。
当然,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陆秀夫是凤毛麟角,一般人则不需要个个都效仿他、比肩他的成就,能一起沐浴在胜利的喜悦中就足够了。
总想学再多,总想出类拔萃,也太过辛苦。
简简单单的快乐也很好,简单也有简单的可爱。
偶尔遇上三两知己,推心置腹聊上几句,彼此笑笑,也就消解了心中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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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秀夫出了帐,负手而立良久,相比往昔,他似乎坚韧了许多。
远处,马蹄声起,有高呼声传来。
“中军统领熊山,率两百将士,押解八百俘虏归营!”
山谷间的士卒们再一次欢呼。
“万胜!”
“万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