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石柱打仗中规中矩,并不求今日就击败宋军。因他是守方,只要扛过今日,宋军不能一鼓作气,明日更不可能攻下城。
至于后日,也许纽璘的大军已赶到了。
李瑕也很明白,宋军现在没有与纽璘决战的资格,一旦上万蒙古铁骑赶到,局面必会再次崩溃。Μ.5八160.cǒm
他无论如何也要今日破城。
偏偏破城的关键在人数更多的泸州军,其战船还在逆流中被蒙军船只阻截。
李瑕忽然转身,喝道:“俞田,带你的人随我上筏子。”
俞田没有多问,径直抱拳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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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禩孙也知道战事到了关键时候。
但逆水行舟,无非是靠人力和风力,人力即划桨和拉纤,而长江这种水势,单靠人力还不行,有时候船宁可抛锚等风。
“东风不与周郎便啊!”
眼看日影西沉,正急得团团转之际,朱禩孙忽听有人道:“安抚使!快看……”
他放眼看去,只见十数只筏子从沱江撞入江口,撞向蒙军船只,之后向这边飞快漂来。
“快接他们上船!”
……
李瑕爬上战船,直起挺拔的身子走向朱禩孙。
他眼神里隐隐有些恼火,却又克制。
成都之战时,朱禩孙迁移百姓,做的十分妥当;之后,为张实措置粮钱也是井井有条……总之今日之前,这位潼川府路安抚使是很称职的。
但就是这一仗,易士英率长宁军激战了整日,泸州军的战船还在长江打转,攻不破蒙军水师防线。
“非瑜从何处赶来?将士们太累了,不停划浆全用在对抗江流……”
“请安抚使下令,船只北靠,由北岸登陆。”李瑕径直道。
他与朱禩孙其实关系不错,但这种时候,已没时间给双方互相见礼。
“北岸登陆?”
“是,北岸蒙军不多,我军可径直杀上岸。”
“如何过沱江?”
“走蒙军浮桥。”李瑕道:“伤亡必然有,但此战必胜……”
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只为告诉朱禩孙这个简单的小办法,李瑕冒险泛舟而下,损失了五十余庆符军士卒的性命。
因为朱禩孙想不到。
他能金榜题名、任一方重臣,绝不蠢。为了溯流而上,他想了非常多的办法。
泸州军这一整天,对抗江流、对抗风力、对抗蒙军,体力告竭犹在死撑,不可谓不艰难。
但朱禩孙就是没能想到从北岸杀过去,因为他估量不出岸上蒙军的战力、判断不出宋军在蒙军箭雨下能否登陆、预算不出泸川蒙军的兵力分布。
这是久经沙场之人才能有的能力。
文官节制武将当然也可以做得很好,大宋朝很多擅战的文官,但朱禩孙不属于这种。
他没有打仗的天赋。
……
可惜的是,大宋节制兵权的文臣、皇帝们,犯下的比这还愚蠢的、令人更瞠目结舌的小错误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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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宋军并未停止攻势。
血在沱江上的浮桥前泼开,洒入江水。
泸川城头上,完颜石柱闭上眼,惨然一叹。
这一仗,他并未犯任何大错。但还是输了。
也许该趁着北面那一千宋军立足未稳之际,果断带兵杀出,只要在水战未败之前击败对方,还有一丝胜机。
可惜,谨慎如完颜石柱,没有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