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禾沉吟道:“右相信中之意是说……东翁知叙州,只看到兀良合台大军将至,但朝廷想的却不同,重庆府乃根本之地,非重臣难以镇之。张都统能打一场胜仗,却难镇守蜀中。
蒲节帅是蜀人出身,曾任军器监丞,与京湖制置使李节帅共事过。此次,能让诸位枢密院相公改主意,该是李节帅举荐,且将从京湖出兵两万支援蜀中。由此可见,此任命实最为稳妥之举。”
史俊默然良久。
最后,他感慨道:“也许真是我这小小知州眼界不高。也许,朝廷以重臣知重庆府、镇蜀中,确是长远之计吧。”
“东翁。再从大局而言,蒲节使能与李节使、吕太尉互为呼应,放眼整个西南战局,确是最明智之决择。”
史俊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又有些说不出来。
秋防就在眼前,大战将起。余晦被罢免,闻诏即不管边事,自去临安。朝堂上却许久不定蜀帅,最后匆匆命蒲择之走马上任。史俊觉得……诸公好糊涂啊。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确实是最明智的决定。不论是从大局还是长远考虑,蒲择之都是更合适的人选……诸公确实是庙算深远。
只是心头却有种隐隐的不安……蒲节帅要如何临战整顿?张都统又要如何更改布防?
“东翁,东翁。”李同禾低声提醒道,“东翁不必太过忧虑了,说句不当说的,东翁知叙州,其实根本管不了那些,再心焦又能如何呢?”
“是啊。”史俊叹息道,“一知州,岂能管蜀帅大事?继续论城防之事吧,秋粮……”
忽有仆役禀报道:“知州,有人求见。”
“进。”
“是,其自称朝廷委派赴任符庆县尉,这是拜帖。”
史俊接过拜帖一看,皱了皱眉,递给李同禾。
“李瑕,李非瑜?倒是我的本家。”李同禾道:“可这县尉怎就一个名字?也不说是哪年登科。”
“边陲重地,该不会真遣初入官场之人。”
史俊低声念叨一句,起身道:“到堂上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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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一行人乘船,由长江逆流而上。
行至重庆府,聂仲由与林子离开,北上遂州投武信军。
本来,刘金锁也有个小小的军职,是可与聂仲由一起去的,但聂仲由担心李瑕的安危,让刘金锁跟着李瑕,这是在临安时就说定的。
与聂仲由、林子分别之后,李瑕等人又从重庆府继续溯流而上,过泸州,终于在九月九这天抵达了叙州。
符庆县在叙州城南面八十里,说远不远,但蜀中道路难行,可以乘船由长江南面的支流符江走,还要再走一两天。
李瑕打算在叙州歇一晚,次日再启程去符庆县,进城之后先拜会了知州史俊。
其他人都在驿站歇着,他只带了韩承绪到知州府。
此时在堂上看着,只见布置十分简朴,还有几分残破之意。
茶水倒是不错,是当地的“鹿鸣茶”,不过应该也不贵。
所谓“僰道出香茗”,早在周朝时,此地的僰王入朝祝贺,携带贡茶,自此中原始知有茶,这里可以称得上是茶叶起源地之一。
宋朝共设立八个茶马场,以茶叶换取马匹,大理国灭之前,叙州就有两个茶马场……
这些,是李瑕被关押在提刑司时,从地方志里看到的。
他一向认为努力比袖手空谈有用,以前如此,现在为官入仕也是如此。
过了一会,知州史俊从后堂转出来,看了李瑕一眼,似有些诧异。Μ.5八160.cǒm
李瑕与韩承绪站起身,拱了拱手。
“见过史知州。”
史俊恍过神来,抚须沉吟片刻,道:“有礼了,非瑜少年才俊也,多大了?”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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