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国子监和几大书院休假。
早上才起,外头就传,说是大郎君和三郎君到了。
崔家孙辈按着排行称呼,大房原配嫡长子崔启霖自是长兄,原配次子崔启晋排行在第三。
“妹妹,三哥给你买了顺义街的糖炒栗子!”人还没进屋,就先嚷嚷起来了。
两人一进屋,三郎崔启晋便笑眯眯将手里捧着的栗子递到崔妩跟前,咧着嘴笑,“还热乎着呢,快吃。”
崔妩眼见着活生生的两位哥哥站在眼前,心里的思念与悲伤一同发酵出来。
前世,大哥哥被继母迫害,终身无子,又身染恶疾亡逝,而三哥哥不过双十的年华,便“战死”北疆……
她强忍着,低头剥栗子,掩下眼底的狼狈,“还没到二月,早起还冷着,三哥可要注意身子才是。”
“这有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给妹妹买个栗子,哪里就能冻着了。”崔启晋嬉皮笑脸。
崔妩心里却发苦。
北地风沙寒冷,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她的三哥哥,原本不该葬身那里。
“怎么不吃啊?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的吗?”崔启晋疑惑起来,剥了一个丢到自己嘴里,“嗯,三哥替你尝过了,软糯香甜,很是不错。”
一边说着一边又给她剥了一颗,“来,哥哥亲自给你剥。”末了,咧着嘴笑,满脸期待望着她,“卖栗子的阿伯说了,热乎的板栗最适合女娃娃吃了。”
一直没说话的大哥这时也递了一个小盒子过来,“听说一品香居的胭脂卖得最好,打开瞧瞧?”
崔妩还没来得及宣泄的情绪,一下子险些决堤。
“哭什么。”大哥崔启霖温声笑着,从侍女那里取了绢帕给她擦眼泪,“不过几日没回来,就哭成这副模样。”
崔启晋却没这么镇定,一见自家妹妹哭了,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妹妹别哭别哭,下次我早点回来看你好不好?”他很是认真,“我就算溜假都回来看你,真的。”
崔启霖冷冰冰瞅他一眼,崔启晋顿时萎了,“不溜假不溜假,我向夫子告假总行吧。反正我要提前回来看妹妹。”
崔启霖这才收回目光,很是温润道:“等科考过了授了官职,即便再忙也能日日回家里来了。”
“好。”崔妩一边抽泣着一边将三个剥的栗子接过来,连同大哥买的胭脂一起握在手里,不吃也不用,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拿着。
两兄弟自然是随她的。
给妹妹买的东西,管她或吃或用,还是扔着玩儿。
不知何时,外头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混着远远的雷声,听来叫人心里沉甸甸的。
屋外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大爷回来了,大夫人叫姑娘和两位郎君去前厅一同用膳。”
三兄妹于是撑着伞绕过回廊到了前厅。
彼时崔大爷正与曹氏说话,曹氏身边则坐着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女童。
崔玄凌乃是崔太傅的嫡长子,正值盛年,端得一副好样貌,只是为人不苟言笑,平添了几分肃意。
崔妩重生一回,再见到父亲心中思绪万千。
前世他一直觉得父亲严苛冷酷,不近人情。母亲亡逝之时也不见他多悲伤,对她们兄妹也是淡淡的。
可后来家族重创,眼见他一个人撑起整个家族之时才晓得,父亲对他们的关怀,远比任何人都来得深沉,那些细腻的爱,隐于词不达意的冷酷面孔下。
才坐下,继母曹氏便关心起来,“大郎三郎就要应考了,最是紧要的时候,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千万要与我说。”
崔启霖笑笑,“母亲不必操劳,我与弟弟什么都是齐备的。”
曹氏便颔首,又说起崔妩来,“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阿妩是嫡长女,身边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如今眼瞧着阿妩明年便要及笄了,就那么几个人服侍着,未免不妥。你四妹妹呢,人还小,如今又是跟着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