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傅谢光乘马车回府,在门口遇见谢屿天,他正欲出门去御查院。
“站住。”父子二人向来交谈甚少,谢光声音如三尺寒冰,他看着谢屿天,一双吊梢眼深不可测,他抿了抿嘴,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嘴唇只微微翕动便没了下文。
“父亲大人,有何事?”谢屿天拱手作揖行礼,恭敬问道,言行举止生疏,刻意保持着距离。
“你可认识通政史司王大人家中的小姐王仪?”谢光继续问道。
“认识。”谢屿天眼神有些躲闪。
“你可知王家是原左丞张闿一派,张闿野心昭昭,为皇帝所贬后他便想要代替张闿,故而一面对陛下曲意逢迎,一面笼络朝中大臣?”谢光继续说道。
“知道。”谢屿天点点头道。
“既如此,你便应该和王家之人保持距离。”谢光有些沉痛地说道:“屿天,你不愿继承祖荫也就算了,喜欢当仵作,我亦是由着你来,这是因为看在你娘的份上……”
“住口。”谢屿天的情绪突然失控,他的脸涨得有些发红,眉毛拧在一起,喉咙直喘着粗气:“不许你提我娘,当年的事情我都记得,你……也配提我娘?”
“混账。”谢光抬起手,张开的手掌停顿在空中:“欸……”
“上个月是我娘忌日,我在她坟前陪了她整整一日,可你人呢?我不曾见你去看看她。”谢屿天的喉咙哽住了,声音越来越大。
“那日,胤宫紧急召我入朝,我在御书房内同陛下商谈了整整一日国事。可你娘的忌日,我一直是记着的。”谢光的声音缓和了下来,解释道。
“借口。”谢屿天冷哼一声道:“从前你找借口骗我娘,如今又要找借口敷衍我,可惜我不是我娘,不会听什么便信什么。”
“你……”谢光指着谢屿天,胸口起伏着,情绪激动。
“无论你再怎么怨我、恨我,也不该拿自己和整个谢府做赌注,你都已知王家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还要和王家那小姐纠缠不清,如今还要皇上赐婚,你可真是拎不清啊……”谢光拂袖,面色沉痛。
“什么赐婚?”谢屿天本气头上,如今被谢光这么一说,有些愣住了。
“今日我下了早朝,通政史司王大人便忍不住上来与我寒暄。说是你和他家王仪情投意合,便去求皇上下旨赐婚。如今这圣旨,恐怕已经在路上了。”谢光说道:“若是王仪真嫁到谢府,谢府便和王家有扯不断的关系了。哼,这王通政史司早些时候便想笼络我,只是我装傻充愣,一直佯装不知,如今可倒好,他估计乐开花了。”
“竟还有此事?真是无中生有。”谢屿天说道:“不过是承旨解过他家的毒,想来他们是误会了。如今我便去和他们说清楚。”谢屿天握紧拳头,顾不上和谢光再争执,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你回来!”谢光呵道。
谢屿天行至马车旁,解下马车上的一驾马,直接踩着马鞍跨了上去,他夹紧马肚,轻呵一声“驾——”,那马儿吃痛,扬蹄向前跑去。
猎猎的风从谢屿天脸上扑打着,呼啸而过,谢屿天鬓间的那缕长发在风中飞舞,发丝凌乱。往事如烟,一幕幕从脑海中升起。
他的娘亲,在谢光购置的别院中,用纸糊的竹篾和他玩打仗的游戏。
记忆中,娘亲总是一脸愁容,她爱穿着一件裙幅熠熠开摆的青色衫裙,广袖宽松,头发梳得根根分明,插着碧簪。深翡翠色的玉腰带束出好看的腰身,脸上略施粉黛,自别有一番动人的美。
当时他年纪小,不懂为什么爹和娘亲吵架的频率愈发频繁。
他隐隐记得儿时,爹和娘明明是那么恩爱,爹还会从街市上带一串新鲜滴着糖水的糖葫芦给他,搭住他的胳肢窝将他高高抱起,娘亲则会在一旁嗔怪着:“屿天,还不快下来,别累着你爹爹了。”
“不累,我们屿天太轻了!”说罢将小小的谢屿天搭在脖颈后,让他骑在自己的肩上。
“乌——我飞起来啦!”谢屿天瞪着小眼睛,兴奋地喊着。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娘亲拽住爹爹的衣衫,眼中含泪,她咬着牙声泪俱下地质问道:“你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