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一族是因道祖才迁至安河郡镇守,仔细想来,从那时起似乎事事都与道祖有关。”莫兰行俯身抱起邵昭,手指贴在她的颈侧感觉她的呼吸平稳,为她降下隔音障才开口,“道祖想说什么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在早前就算计了莫兰氏?”
秦言沉默片刻,双手负在身后,点了头。
莫兰行没有意料中的怒火更甚,他相较于刚才看上去并不生气,只是对已发生之事感到无奈。
“你要算计什么,要做什么,这些我都不在乎,那是叔父早前做出的选择,他信你,才没有在那时就干涉你。”他捧着邵昭的脸轻抚,“可阿昭不该和你扯上关系。”
“是啊,若我犯的错让世人皆知,天下人都要敬我远之。可我现在也在补救。”秦言道,“我想救人。”
“你救人,便是告诉阿昭我性命攸关,让她再度为我赴死,道祖,这绝非正确的做法。”
莫兰行深吸气,抱紧了邵昭,“阿昭她是人,你们不能这样对她。”
她不但是一个人,更是惊艳南境水雾,独挂夜空的明月。她是会哭会撒娇,会抱着莫兰行黏着不许离开的小狐狸,她的一举一动让人怜爱,一颦一笑让人向往。
她是莫兰行剜出心脏,丢了七情六欲仍旧想爱的心中月,水中影,眼前景,意中人。
她怎么可以在离开巫修一族后还是活成命为旁人生的模样?
傻姑娘。
“道祖,你想让阿昭做什么?”莫兰行掰开邵昭的手,将那把匕首拿走,放在了一旁,“倘若解法只有一种,那我便为她还了这一命。”
秦言刚要说出口的话被他先一步说出,这场景与两百年前如出一辙,眼前能看见两百年前的邵昭和现在莫兰行仿佛同在一个画面中。
虚影的邵昭说“以我一命换他寿元,此后我的命都卖给你”,实存的莫兰行说“我为她还了这一命”。
死生为彼此,厮守的时日算起来都不怎么多,还想着让对方活得长长久久,真是傻。
那是一生以道为重任的秦言永远无法参透的事。
邵昭转醒过来的时候,炉鼎里的灵火还在淬炼石料,原本放在她手中的匕首不见了,秦言好像从未来过,她做了一场没头没脑的梦而已。
外面又下大雪了,窗门都没有关上,邵昭躺在软榻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被冷风一吹,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
梦是从哪里开始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走去房前要关门,却看见外面廊下站着一人,长身玉立,正在仰头看从天上落下来,带有灼人温度的雪花。
放在门上的手松开,她倚着门框歪头看了一会儿,才喊他:“路止,进屋里来啊。”
莫兰行的身影在雪中看起来模糊不清,隔着万水千山又或是层层纱帐,再多看几眼,还以为不是现实。
邵昭看着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和笑容比之先前每一次都温柔,那眼神是一个巨大的涡流,意图卷她入水,又小心翼翼推她上岸。
莫兰行一如平常笑说:“我已经催醒了龙女,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这么快?我马上就去。”邵昭讶异一声,回屋里拿了裘衣,上前要拉着他一起走。
牵了他的手,却没能拉动,邵昭疑惑地看他,见他眼尾红痣夺目,俯身过来,含弄朱果娇唇。
冷气含入口中融化成恰到好处的温度,莫兰行捏捏她的下巴说:“你去就好。”
手里塞进来一把伞,邵昭两手攥紧了伞柄,看他给自己打理裘衣,心里没由来又是一阵紧张,问他:“你不会离开吧?”
莫兰行弯唇笑笑,亲昵地刮蹭她的下巴道:“自然不会,我在房里等你回来。”
邵昭这才放下心,撑了伞小步跑出廊下。
莫兰行目送她跑出视野外,笑容淡去,又仰头继续去看天上好像没有尽头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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