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也是金宁宁此生无法再踏入的地方了。
眼泪来得太汹涌,她来不及擦,索性也不擦,抱着竖琴默默哭了很久。她想起这次回归以来和小金在一起拼琴的每一天——明明那时候,是心怀忌惮,想要胜过金宁宁的冲动比什么都强的,可现在呢,她觉得,就算金宁宁还在,输也好赢也好,对她来说,都不要紧了。
能接着弹琴,就已经很好了。
光凭这把竖琴,不可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可如果没有这把琴啊,她的生活只会变成无聊的生存。
让她成为“李薇珑”,让金宁宁成为金宁宁,乃至让外头所有的同事成为“小提琴家”“黑管演奏者”“管风琴师”的,并不是支持他们学习音乐的长辈,也不是自幼开始的千万个小时痛苦的磨炼,而是乐器本身。
只要那把琴在那里,无论你为疲惫的练习委屈过多少次,为痛苦的挑战愤怒过多少次,为师长的叹息绝望过多少次——只要你还记得你是乐手,琴就会带着你,去找到它应该发出的声音。
琴是演奏者的魂。
哭过之后,她重新将手搭在琴弦上,拨动熟悉的第一个音——在那个时候,她的心神甚至还没有收到乐句上,但几乎在下一刻,她竟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间涌动。
像是温暖的海浪涌过身体的每一寸,潮音起伏之间,琴弦已经带领她的手指滑动拨抹。
每个练习器乐的人都知道,所有的曲子,哪怕只是入门的《小星星》,都有它自己的情绪,所有的乐器,哪怕只是一支口琴,在被人注入情感后也都有自己的灵魂。
但乐器的灵魂和乐曲的情绪嵌合在一起之后,却或许能产生,比那更能触及人心的东西。
旋律本身,是会说话的。
而李薇珑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变成了这些乐曲“说话”时用的一张嘴,或者是一封信,她的技巧、手法和情绪,只不过是话语中的音节,信纸上的字迹。
可她的“声音”还不够好听,她的“字迹”也不够美观。
还可以更好的。
她现在能胜任巡演的需求了,可她仍然觉得,时间不够,远远不够。
她已经四十岁了,还能弹多久呢?随着年龄的增加,技艺和感悟都会上升,可体力和灵活度却难免下降,一个演奏者的黄金时期,并不是能长盛不衰地维持下去的。
从二十三岁结婚,到如今,她有十七年没有精心打磨过琴技。固然没有退步,可也没有应有的进步。
她怎么可以对不起自己的竖琴?
在已经没有竞争者之后,李薇珑爆发出了比先前还强烈的练琴冲动,连乐团团长看着都有点儿心虚,甚至悄悄找她谈过话:“练琴是好事,别太累了,万一你也累垮了,首席让郑梨上?还是让杜雪卿上?”
李薇珑口头上答应会注意身体,实际上照样每天霸占琴房,誓要把乐团的电费用光似的。
于是团里还找了她女儿,虽然知道这是“养女”,但李薇珑在失去亲生女儿后肯收养她,总是有几分情分在,说不定小姑娘劝她,能有点用处。
问了一圈“学习忙不忙”“生活还习惯吗”之后,进入正题“你妈妈最近状态怎么样?每天拼命练琴太辛苦了,你要多关心她哦。”
李微熹:……就离谱,我怎么关心我妈?
告诉她不要练了?
一个婚姻失意又不会赚钱的中年女性,你让她不要沉迷工作,那她能干什么?
虽然她和她妈的能力点加在了两枝完全不同的技能树上,但有一点,她们是很像的,的确是血脉相连的母女。
——你说练琴/经商辛苦?是啊,辛苦,但挡不住我乐意!
李微熹对此非常理解,并身体力行地表示了支持,每天都给李薇珑准备好冰糖燕窝和黑芝麻糊——虽然这两种粘稠的东西价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也有一个相同点:它们都不是她亲手做的。
直接打电话叫酒店准备好送上来,和妈妈一人一半,磕完美容圣品再去睡觉。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李微熹迎来正式开学后的第一次考试,李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