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步生莲画坊的众人正逼着顾倩道歉。



顾倩泪眼婆娑，又羞又愤，水袖下的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攥进了肉里、刺出了血，她还是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尤其是对着薄霜这个长得又丑、身份又低贱的，还曾经害她被蜂子追、害她颜面丢尽的仇人。



夏葵实在看不过去，站到顾倩的身前：“我替我们家小姐给各位道歉，给这位姑娘道歉，对不起。”



都轮不到薄霜开口，步生莲的那些小年轻们就嚷嚷着不行：“谁的错谁道歉！”



顾倩看到自己和夏葵被步生莲的众人团团围住，让她道歉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心知今日是逃不掉了。



咽下一口唾液，她艰难开口，声如蚊呐：“对对不起。”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巨响乍然响起。



所有人一惊。



还没来得及循声望去，就听到二楼和三楼雅座里有人惊叫。



“有人坠楼了！”



“有人从三楼坠下去了！”



大家惊骇，朝刚刚发出巨响的方位看过去。



那里是一处人工修建的室内金鱼池。



有胆大的人跑上前去看，果然看到一女人躺在鱼池里面，眼睛闭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快快快，快把人捞出来！”有好心人提醒。



立马就有几个小伙子一起跳进了鱼池，将人捞起抬出。



大家也蜂拥围过去。



薄霜不知是薄觅，作为医者，第一反应自是救人，便也快步过去。



顾倩看着原本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的这些人，这时都顾不上她，蜂拥朝鱼池那边而去，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道歉了。



夏葵捡起地上的绣花鞋，摆在顾倩的跟前：“小姐快穿上，小心凉了脚心。”



顾倩抬脚穿了进去，夏葵跪在地上，帮她拔上鞋后跟。



“小姐，趁大家都去看热闹了，我们走吧。”



以防一会儿这些人又回头来继续找她们的麻烦。



顾倩也想趁机溜，但，她又很想知道，坠楼的人是谁。



能在天下第一楼定下二楼三楼雅座的，定然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



而非富即贵的人中，不少人她认识。



“我们去看看坠楼的是谁，就立马走。”顾倩拾步就往那边走。



夏葵赶紧跟上。



这厢，薄霜拨开人群来到池边，才发现躺在那里的人赫然是薄觅。



已经有会医的人在给她探脉。



薄霜很意外。



抬头往上方坠楼的方位看去。



二楼三楼的护栏都完好无损，且护栏很高，不可能是失足坠下。



而以薄觅怕死的性格，亦不可能是自己翻越、主动跳下。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被人推下。



不，推下也推不下，必须把她提起来，才能越过这么高的护栏，然后扔下！



薄霜呼吸一抖，为自己做出的推断。



是谁？



谁会这般胆大妄为、这般嚣张跋扈，敢于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直接将人给扔了下来？



脑子里当即就冒出一个人。



是他。



桑无渊。



只有他，敢这般放肆。



只有他，这般无法无天。



可他不是人在军营吗？



薄霜站在那里，搜寻的目光缓缓环顾二楼三楼的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