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道臻也知道这事,并不意外。父亲如今是宰相,三郎的亲姨母又是贵妃,皇帝自然不会亏待三郎。
他并不在意三郎如何,只是想着自己的同母弟弟,这天退朝之后,他就派人去贺府,把二郎请来八正院,与他议事。
既是八正院那边的侍从拿了哥哥的帖子,正儿八经来请,贺道全只好过去。
到了之后,侍从将他引到花园中:“二公子请这边走。”
此时正是春末,花都开烂了。这里只住贺道臻一个人,所以用的仆从也少,整个院子比起贺府清净许多。但花园中却另有一番活泼景象,老远就听见群蜂嗡嗡声。
贺道全忍不住头皮发麻,他虽然是男子,却很怕虫子之类的东西,尤其是蜜蜂。这也是他怕长兄的原因之一。
别人都是养狗,养马,斗鸡,这位长兄却喜欢养蜂。
“我不往里走了,就在这里等大哥,等他忙完了再说。”他不想进去,就在花园不远处的廊下坐下。
侍从只好独自去禀告。
过了一会儿,身穿便服的贺道臻走了过来,他头上戴着女子一样的帷帽,二郎看了又觉得有些好笑,外面人绝对想不到他的大哥在家中竟然是这副形容。
“大哥。”他起身行礼。
贺道臻随手摘下帽子,扔在一边:“坐下说话吧。”
他身上还粘着些花粉,混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侍从端上茶桌,放到他们中间。他们坐在廊下喝茶说话。
贺道臻也不和弟弟多废话,开门见山道:“三郎已经授了殿中省侍卫的官,你知道么?”
二郎握着茶杯,这茶是大哥的口味,比较清淡,不像贺家,每次煮茶都加很多配料,母亲的口味嗜酸,喜欢加梅粉。他也和母亲一样,喜欢酸甜的茶,这样清淡的茶他喝不太惯。
“我知道,三郎聪明清俊,殿中省侍卫向来要求容貌端正,三郎去正合适。”
他语气平和,完全不嫉妒三郎,甚至很为三郎高兴。他又加了一句:“母亲也很高兴。”
贺道臻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是可以做这个殿中省侍卫的?”
二郎放下茶杯:“大哥别这么说。我没想过要和三郎争什么。我自有我的出路。我们一门亲兄弟,若是事事攀比计较,才是最不好的。”
贺道臻想起了从前,他那时候才十二三岁,与二郎大吵一架。他想要二郎看清楚,继母别有用心,在继母心中,她只是在利用二郎做她亲儿子三郎的垫脚石。
他一时口不择言:“她不是你的母亲,只有我们自己母亲才会真正为你好,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二郎听了又气又急,面色煞白:“……我什么不记得了。你总是提起这些是不是怨恨我害死她?”
说完他大哭一场,甚至气得病倒了几天。那几天继母一反常态,衣不解带地照顾二郎。二郎病好之后,只与他更加疏远。
从此之后他就明白了,在二郎的心里,继母的偏心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只认这一个母亲,只要她是他的母亲就好。
所以贺道臻也不指望能劝服他。
他只问:“既然你这么说,那你的出路父母是如何安排的?”
二郎面色有些羞赧:“家中说,等今年秋天我完婚之后再去出仕。”
与他订婚的是一位伯爵府上的姑娘。这位姑娘为人端庄,贺道臻打探过,虽然不是绝色,但人品还好,也许这样的配二郎正合适。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若成婚时候有一官半职在身,在岳家不是更体面么?”
伯爵家与贺家联姻,冲着就是贺家的门楣来的。若成婚时候贺道全都是白身,新娘子会怎么想?
二郎似乎没想那么,一时无话。他想强辩说结婚时候白身也无所谓,但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事实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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