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迷度的确是一个出色的领袖,在他的激励之下,麾下各族兵卒组成的联军士气高涨、杀气腾腾,横刀立马誓要将大食溃兵彻底堵截。
然而士气固然重要,但战争之中最重要的还是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极力士气也好,巧计设伏也罢,种种策略都是为了在某一处或者某一刻形成战力上的压制,从而获得胜利。
眼下各族联军的确士气如虹,但令人无奈的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况且大食军队虽然崩溃至此,但一心求生的溃兵见到一支服色繁杂、相貌各异的军队挡住他们的活路,而且还不是唐人,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自行组织起来冲着险隘之中的各族联军便发动凶猛的攻势。
即便各族联军“一夫当关”,导致溃兵伤亡惨重,但强烈的求生欲望依旧驱使这些溃兵发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好似潮水一般连绵不绝又战力澎湃!
大食溃兵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与决心令吐迷度极为意外,他以为双方只是数量上的差距,却不料这些溃兵面对生路给断居然迸发出如此强悍的战力。
兔子急了也咬人……
吐迷度悔之不及,亲自挥刀与麾下兵卒并肩作战,死死抵住险隘一步不退,杀得浑身浴血,但是面对后面依旧潮水一般涌来的大食溃兵禁不住头皮发麻,只能希望被自己安排在远处的那些兵马及时增援,亦或唐军骑兵能够快一点追上来。
不过他也知道后者大抵需要一些时间,因为事先已经安排了自己守住险隘,那么唐军骑兵必定一路追杀一路收拢俘虏,行军速度必然受到影响,等到他们抵达,自己怕是早已力竭而亡……
这道险隘宽不过数丈,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岭,道路更是崎岖曲折,吐迷度率领麾下镇守此处,地势上的确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架势,只可惜虽然占尽地利,但溃兵实在是太多,源源不断的冲杀上来,试图夺路而逃。
回纥人再是英勇,面对数万头豚犬一刀一刀的宰杀也会累,何况面对数万疯狂的溃兵?
体力很快下降,阵列难以保持完整,瞬间便被溃兵冲入隘口,双方混战一处。
吐迷度挥舞弯刀左右冲杀,宰杀不知几何,只觉得脸上已经被热血沾满,目光所及似乎都是通红一片。他也发了狠,带领麾下兵卒聚在一处,硬生生挡在隘口之中,死战不退。
不过当他们聚在一处,便让溃兵有了空隙可以趁机逃脱,无数溃兵潮水一般涌进隘口,自两侧缝隙夺路而逃。
待到另外一部分各族联军接到命令抵达,溃兵已经完全将隘口占据,只能在隘口之前列开阵势,对着依旧源源不断向着隘口冲锋的溃兵展开攻击。但是如此空旷的原野之上根本无法阻挡溃兵,无数溃兵四散而开,从各个方向冲向隘口。
吐迷度与麾下兵卒更好似海潮当中的礁石一般迎接着惊涛骇浪,好在溃兵可以趁隙而逃,也无心恋战,不复之前夺路之时的凶悍,任凭吐迷度率兵在隘口中箭疯狂砍杀,只是一味的疯狂逃窜。
等到薛万彻引着骑兵一路追杀而来,溃兵已经从隘口逃得七七八八,见到吐迷度领着幸存的百余个兵卒浑身浴血的相互搀扶着站在隘口之中,虽然觉得甚为壮烈,可还是怒声喝叱道:“大帅军令已下,汝何故分兵导致敌军溃兵逃逸而去?等着大帅将汝军法从事吧!”
言罢,毫不理会一身浴血却垂头丧气的各族联军,引着麾下骑兵越过隘口,向着敌军溃兵的尾巴追杀过去。
吐迷度站在隘口之中,感受着凛冽的寒风呼啸肆虐,长叹一声,看了看隘口之内密密麻麻的尸体,对幸存的兵卒以及终于冲到近前的另外一般兵卒道:“收拢族人尸体,而后撤回弓月城外休整,吾自去大帅面前领罪。”
各族战士面面相觑,心中有些压抑,却又无话可说。
这一战虽然惨烈至极,吐迷度率领的千余兵卒死伤枕藉,最终仅剩下百余人,阵亡九成却依旧死战不退,不可谓不壮烈,但事实上却是没有完成唐军下达的命令,任凭溃兵自此逃脱。
都知道唐军军法森严,可汗所面对极有可能是严厉之极的惩罚……
但这又能怪谁呢?人家唐军分明已然告诫不可轻敌,定要死守隘口阻断溃兵逃亡之路,结果吐迷度却偏要自作聪明,只领着一小部分兵卒在此设伏拦截,导致眼下溃兵逃逸。
可以想见,自此地一直到碎叶城,唐军骑兵必须千里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