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有些纳闷。
薛仁贵乃是房俊麾下战将,漠北之战战功赫赫,能力卓越,按理说无论如何调动,只要是在正常的调任范畴之内,那都是兵部的事情,皇帝陛下没理由过目,更不可能插手其中。
不过转念之间,李绩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武将与文臣一样,到达了一定的地位,必然会有无数的枝节根茎与之攀附交错,这是必然会出现的现象,绝非简单一句“纠集朋党”便可以杜绝的,或远或近,或多或少,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关键是要看这些大佬能否秉持初心、报效君王,一旦心思偏了,那就是“结党营私”……
皇帝陛下这是打算光明正大的给房俊站台,允许他在军中自成一派!
按理说他李绩如今依然贵为宰辅之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是却依旧难以遏制的羡慕嫉妒起来。
瞧瞧皇帝对房俊的看重,该打打该骂骂,可是到了力挺的时候那可是半点都不含糊。
李绩觉得就算有人告诉他,房俊乃是皇帝失散多年的私生子,他都会坚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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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谁都得承认房俊之所作所为,的确值得李二陛下如此看重。
忠心耿耿且不必说,朝堂上这些人固然暗地里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可是当真心存不轨之念、梦想“彼可取而代之”的很少很少。房俊最大的功绩,不是赫赫的军功,而是一手筹建的“东大唐商号”和皇家水师,这给李二陛下的内帑带来源源不断的海量财富,使得李二陛下可以放开手脚去干自己想干的任何事情。
历朝历代,财源都是个大问题。
内政需要钱,打仗需要钱,没钱坐困愁城束手束脚,任何理想都是镜花水月,可钱哪儿那么容易搞?税太重会盘剥百姓,那是竭泽而渔,智者所不为也,增收商税乃是与大臣争利,会导致朝局动荡得不偿失,就算是汉武帝那样杀伐决断的一代雄主,也不得不推出一个桑弘羊为其敛财,这才积攒下来家底发动对匈奴的战争,最终成就一代霸业。
可桑弘羊在盐铁专营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经济政策完全就是在“薅羊毛”,谁有钱就薅谁的毛,弄得天怒人怨、怨声载道,间接铸成了其悲惨的结局。
而房俊是怎么做的呢?
人家的眼光从来就未曾放在国内,世家门阀、功勋贵戚的那点家底儿根本就不曾看上眼,从一开始,打得就是外贸的主意。
“东大唐商号”在疯狂敛财之余,还将世家门阀尽皆绑在战车上,面对庞大的利益,即便李二陛下明目张胆的施行其“打压门阀”的政策,世家门阀们亦不得不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应对,不敢有一丝一毫过火的表现。
原因无他,实在是“东大唐商号”的利润太过庞大,只要李二陛下的意图不是覆灭门阀,那么这些门阀就都得忍着……
等到皇家水师成立,敛财的速度更是夸张。
最开始的时候皇家水师横行大洋满世界的点火,惹得朝中大儒纷纷唾弃指责,自古天朝上国都是与邻为善,邻国前来朝见递上贡品,喊一声“宗主”,那边是举国同庆的大好事,按着贡品翻上个三五倍再回赠过去,“上国”物阜民丰不差这么点儿,“下国”载誉而归民众欢呼,一个上演了一出“盛世华章”足以录入史册以供百世荣耀,一个得了实惠喜笑颜开,大家欢天喜地开开心心,多好?
可房俊这厮就是个棒槌,戾气太重,人家的内政干你屁事?用得着你万里迢迢的开着战船去掺和一脚?甚至直接参战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简直是太过分了,有损我天朝威仪啊!
弹劾的奏章雪片一般飞向陛下的案头,尽管谁都知道房俊那厮根本不惧任何弹劾,甚至有可能对弹劾者施以报复,但御史台的言官们在各自身后大佬的压迫之下也不得不如此。
不如此如何彰显儒家的仁义?
结局便是,房俊在满世界的点火之后,又开始满世界的圈地,一处接着一处的港口成为大唐的领土,通商、免税、驻军,这些前所未有的手段一一施展开来,最终将这些孤悬海外的港口与大唐本土连接在一起,成为了一条条黄金海路,无数的商船在水师战舰的护航之下往来于大唐与异域,海水一般的财富汹涌澎拜的汇聚到了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