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四月,天气并不寒冷,薛阳还是用被子将李沐芷包了个严严实实,连头也护住,亲自抱上车,又抱回后院房里。
一路行来,下人们纷纷驻足,一时间议论纷纷。
下午薛阳出去办了点事,晚上早早就回来,守在了李沐芷身旁,她朝里躺着,不睁眼,不说话。
薛阳待了会儿,忽地出声:“你若是怕我因为尤景松迁怒于你,不必了,只要你日后好生待着,不要出什么岔子,我自不会同你计较。”
李沐芷心里冷笑一声,如今她家人早已脱身,压根不怕薛阳,这世上已经没什么都能威胁到她了。
薛阳见她像没听到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见怪不怪,又自言自语说了两句,无非是宽李沐芷的心,希望她能打起精神来,她的身体没问题,只要她配合,别再闹腾。
李沐芷眼皮都没动一下。
薛阳几欲开口,最后都硬生生掐着自己的手腕,咽了回去。
徐夫人叮嘱过,她这一胎已经难保,饶是他们拼尽一身医术,恐怕也无力扭转,现在只能期盼李沐芷按时喝药,不生气不动怒,安心将养,孩子,能保到几月算几月吧,若是能撑到个七八月,哪怕早产,尚且有一线生机。
薛阳不敢有差池,更不敢多说,怕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她,再引出事端。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除了比尤景松高一点,处处比不过他,无论身家,相貌,学识和性情,李沐芷同他那般的琴瑟和鸣,薛阳像是躲在墙角的乞丐,偷窥属于两人的般配。
即便是他硬生生将李沐芷留在了身边,面对尤景松,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年的自卑和嫉妒中,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根梁木,横亘在两人之间,又无法翻越。
他不敢揪住此事,只要李沐芷好好地留下,哪怕心里念着尤景松,再图谋私会,他都无法去说什么做什么,昨日李沐芷昏死过去让他剜心割肺,若是再那般来一次,薛阳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熄了灯,走了出去,薛阳离开后,李沐芷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浑身骨头都疼,尤其肚子,时不时传来下坠的阴疼,让她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可一想到母亲和弟弟已经得救离开,李沐芷又觉得心里满是喜悦,她终于不必再惴惴不安看薛阳眼色行事了。
只是这副糟糕的身体,现在起身都难,何论行动自如,她得争点气,一定要争点气!
薛阳像之前那样,留在李沐芷的外间睡下,第二日看完她喝药,又叮嘱了两句才出门。
路上不禁觉得自己可笑,竟也沦落到絮絮叨叨嘱咐李沐芷吃好喝好的地步,可惜,他话说得再真心,李沐芷也根本不在意。
她为什么去见尤景松,是因为余情未了吗?
可是她又是怎么跟尤景松联系上的?
薛阳心头无数疑问,都只能压下去,装作哑巴。
时时想起,都觉得心火难熄。
富贵照例送过去上好的滋补药材,翠云连脸都没露,直接让小兰带为领了,富贵知道她还在生气,不死心,追到屋子外面,隔着门问她话,翠云只当做没听见,倒是李沐芷觉得富贵可怜,替他说情:“你好歹应一声啊。”
翠云问:“姑娘可是觉得吵得慌?我这就让他闭嘴。”
李沐芷笑:“我是说,你何用为了我跟他置气,往日他待你如何都忘了?”
翠云摇摇头,继续为李沐芷揉腿:“无妨,姑娘只当小狗在叫。”
李沐芷伸手摸摸她的头,心里暖意融融。
富贵到底不敢大声,怕吵到李沐芷休息,屋里那位祖宗若是在睡觉,连自家老爷都不敢出声,只能在外面憋屈,何况他,借给富贵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扰了李沐芷的清净。
又轻声说了句:“我给你买了两盒胭脂,放在窗台这了,你一会出来拿吧,过会儿我去药坊一趟,回来路过糕点铺子,给你买些梨膏和枣糕,到时候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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