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见其人,但这一句话带给场上的震撼,远不是那太监和侍卫可以比拟的。
世人皆知,如今的女皇陛下年老多病,近些年又盲目追求长生仙道,身体是一垮再垮,恐怕已经没有几年活头可言。
三位公主在此状况下插手朝政,朝中势力早已经被她们瓜分完毕,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平衡局面。
作为下一任女皇有力的候选人,三公主此时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一位公主那么简单了。
说不准,众人此时拜得,就是以后汉唐的女皇……
“殿下身份尊贵,但您可知城外流民吃的是什么东西?”
四楼的窗边,隐隐现出一道倩影,她手捧茶具,轻啄一口,“我听知府禀报,金陵大开河北城西两处粮仓,熬制稀粥给灾民填肚。”
“金陵城外确实开设了多处粥棚,但其中都是掺了米糠水草熬制而成。”戏怜一抖衣袖,伸出藕臂,指了一遍台下的官员,笑道:“这等同于猪食的稀粥,我试问楼里的各位官人,你们吃得下去吗?”
随后她又不屑的仰头看向那道身影,问道:“殿下吃得下去吗?”
这一问让小太监再也忍不住,怒气腾腾的指责道:“闭嘴!贱民胆敢直视凤驾?你可知你问的是什么混账话?”
两名佩刀侍卫冲上台前,一左一右踢中了她的腘窝,让她整个人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小公主“喀”的一声放落茶盅,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你的为民请愿,是指这个?”
“殿下以为呢?我红花儿出身冀北,幼时见过塞外战火,民不聊生的惨状。当年我同父亲就是为了躲避战火,一路南下寻求生路,最后到达扬州,十人之中已去七八,仅剩的人还要经历酷吏的折磨和拷打,熬出头吃上饭的人,不足半成。”
戏怜虽然跪在地上,却无所畏惧的抬首言道:“我本以为在扬州这几年会忘掉这些事情,如今再次看到流民惨状,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哈哈,有趣。”
清脆的笑声自楼上传来,那窗后的公主,声音也带有一丝玩味,“侠客之道,为民请愿,你这些想法和名头倒是好听,可惜在我看来,着实引人发笑。”
戏怜见她对自己的话语不以为意,又惊又怒,“殿下这笑声,恕我不懂。”
“流民有流民的烦恼,掌权者自然也有掌权者的困扰……你只知人人都想吃白米,却不知少量白米掺上米糠水草能多做一桶粥,换算过来,这‘猪食’能多救几个人?能让一个人多活几天?在你看来是人命重要,还是吃得好重要?”
那公主继续抿了一口茶,问道:“退一步来讲,流民也好,灾民也罢,你又知道为何每逢天灾人祸,这些流民的队伍会越来越大?”
“我……”
“不知道呀,那本宫来告诉你。这些流民一路南下,如同蝗虫一般卷过沿途州府,路上为了填饱肚子,挖人家良田水稻,烧人家房屋在夜里取暖,更有甚者,还强占人家良家妇男,硬生生把安分守己的良民给变成灾民。所以这流民的队伍才会越走越多,不到金陵这样耸立高墙的大城面前,是根本止不住脚步的。”
戏怜面色一滞,整个人都有些晕乎,被这三公主一番言论下来,她反而分不清自己所做的是对是错了。
“一件事你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只认为自己所走的侠道,终究会把路越走越窄,即使杀了本宫,流民的事情就会解决吗?不,你只会把那些流民变成暴民,招来军队围杀罢了。”
戏怜这次算是终于明白了,自认为所做的事情天经地义,原来一切都属于自己的幻想的之中。
那公主说到此处,像是兴致已尽,“眼光狭隘,难成大事,但抱有死志,勇气可嘉。你舍命传达民愿,本宫已经听到了。”
戏怜再度抬头,此时她的眼里,又重燃起了希望,这位殿下……好像和她认知里的皇帝狗官决然不同,那她的话,岂不是能信?
“本宫会在金陵城中停一个星期,这期间,会允诺把流民的事情处理完毕。”公主说到这里话音一转,“但你刺杀皇族,其罪当诛,不杀你会乱了法制的规矩,你可心服口服?”
“我服!殿下答应给流民一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