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没立刻发作。
他对外凶残,但对自家兵卒尚算宽容,倒也理解他们,毕竟在这徐州,这些冀州兵们可谓人生地不熟,何况这些贼寇确实有些本事,非一般乌合之众。
将视线扫下堂下被硬压着跪下的十几个人,见人人浑身血迹,伤痕累累,有些痕迹看上去便非交战所制,而是一路押来被袁军折磨出的。
巡回了一会,文丑突然眼前一亮,指了其中一个道:“你,抬起头来。”
看了看高熊的脸,文丑狞笑一声,颇为欣喜:“本将记得你,之前正是在城头指挥,想来便是此处贼首吧。”
那人正是高熊。
见文丑容貌狰狞,身材壮阔,此时盯视过来的眼神,更是带着邪异的绿光,不由为其凶威所摄,心中登生惧意。
高熊,你万万不能怂!
不能丢了将军的脸!丢了青州人的脸!
暗自给自己打气,高熊壮着胆子,哈哈笑道,怒目而视:“丑厮鸟,唤乃公作甚?”
听到这话,文丑却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盯着高熊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你这厮,何必在本将面前装腔作势?”
“吾观你双眉淡薄,眼尾下垂,鼻梁塌陷,双耳窄小....”
越说越是兴奋,文丑直接站了起来,疾步走到高熊身旁,狞笑一声,猛地扳其他的脸:
“哦,眼神现在还游离不定啊。”
“此乃自私自利,怯弱贪生的小人面相!”
“竟还在吾面前装作什么忠臣义士不成吗?”
文丑不屑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速速将所知的王贼事迹,部曲虚实一一道来,本将可大发慈悲,留你一条贱命!”
“我...”
仿佛遇见天敌一般,看着尽在咫尺的那张恶脸,高熊只觉浑身的力气一丝丝的抽去,心中的那点血勇也在一分分的消融。
“不说,死!”
文丑又是一声喝骂,登时让高雄浑身一抖,便有一个声音从内心涌出。
那是在告诉他,文丑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自利自私之辈。
此时应该做的,便是立刻听从对方,服从对方,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那是关于王政,关于天军的一切!
只是...
想到自跟随王政以来,自己人生的变化,还有自己的家人们,同乡们的变化。
青州黄巾们开始每天吃饱喝足,他们的脸上终于不再麻木,露出笑容。
他们开始能挺着腰板,昂着头去走每一步路,看所有人。
人人开始有了自信,有了尊严,有了骄傲,更有了盼头...
这一切让高熊觉得,为了不让自己的家人和同乡再回到麻木不仁,弯腰低首的日子,自己就不能去听从那个声音!
去用背叛王政和天军,来换一条活路。
但是那个声音越来越大了啊!
大到震耳欲聋,更出现强烈的蛊惑力...
让高熊的理智,道德,人性都一一屈服起来了。
命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