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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可往矣
遮掩了鲜血。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穿透浓雾,从不知名的地方射来。就在这安静的雾与沸腾的夜之间,彷徨失措的士卒们,便如浮游在云海中,丢掉了火把,又捡起了火把,随时会掉入看不见的陷阱。



那角鸣,翻腾起雾;那鼓声,震撼长夜。



幸亏只是梦啊,刘备依案苦笑,默然良久,脑海中突然泛起古怪的念头。



老祖宗当日赴鸿门前,败彭城后,午夜梦回之间,是否也会和他如今一样,胸间充塞着的,只有灰心和失望呢?



“嘿。”



他哑然失笑,摇头晃脑着长身而起,推门而开,负手走到外堂的窗漏前,看着前方的夜色,怔怔发呆,一言不语。



不知何时,张飞也来到了刘备的身旁,难得这黑面煞星今日也颇为安静,亦是半晌不曾出声。



良久。



刘备长长吁一口气,看着淡淡的浊气在面前升腾,旋舞,最后消散,突然道:“三弟,事到如今,下邳保不住了。”



“徐州,也保不住了!”



“大哥。”张飞侧目刘备,见他神色怅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你以为为兄是说此战得失?”刘备摇头:“非也非也,人活一世,无论王侯将相,贩夫走卒,谁不是苦多乐少?”



说这话时,刘备也不看张飞,只是自顾喃喃自语:“咱们兄弟如今走的是兴汉大业,争的是战火雄途,岂会不遇坚险?”



“失败本不可怖可畏,偏偏吾却因此等平常事而心生恐惧,退却之意,嘿,当真不是丈夫!”



“三弟,”刘备冷眼窗外,眺目远望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若让那竖子得知,岂不要为备之不堪而捧腹大笑?”



“竖子”听到刘备提到王政,张飞眼中亦射出森冷的杀意,他一字一顿地道:“大哥放心!”



“此战之辱,俺必以贼寇心头之血洗之!”



“若抱着仇恨之心,下次你碰见王政还会失败!”刘备深深看了张飞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此战之后,吾已深知,此子绝不可以贼寇视之,这一盘,便是咱们输在小看他了!”



“不过没事!”刘备闭上了眼,昂起头,深深呼吸了一下,略微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又张开了眼睛。袍袖一拂,陡然间目光如刀,声调凌厉:“来日方长!”



一旁的张飞望去,便见自家大哥突然间精神抖擞,浑身再次散发出一种熟悉的气势,笼罩了整个游廊。



那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夺人心魄的气势。



当日一见之下,无论桀骜如张飞,抑或骄矜如关羽,都因此心折不已,才会在闻得其志后,有那桃园结拜。



“大哥说的是极!”张飞沉声道:“来日方长!这一次,咱们且记下便是!”



“不错!”



刘备看着张飞那张倔强的面容,眉头一挑,拍了拍他的肩头,再次看向远方,蓦地击节而唱,声裂金石:



“何往矣!”



“宗庙亡矣!”



“魂魄丧矣!”



“归于何党矣!”



此为《田单将攻狄》中的名言,出自西汉大家刘向所遍的《战国策》,大概的意思便是:



“勇敢地杀上战场吧,我们祭祀的宗庙就要失去了,我们先祖的魂魄就要丢失了,我们还能回到哪里去呀!”



田单,齐国齐郡临淄人,和王政算是半个老乡。



这位齐国名将人生最骄傲的战绩,便是以五里之城,七里之郭,带领残兵败将,靠着火牛阵打败了当时号称万乘之国的燕国,光复了齐国的失土。



而刘备所出身的涿郡,正是昔日燕国的故土。



在被另一个齐郡人迫到绝境之时,将几百年前大败另一群燕人的田单之诗吟唱出来,刘备只为铭记这一刻的失败!



当然,抛开立场而论,这诗中意思浅白,却慷慨悲怆,更暗合兵家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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