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昼终于明白过来。
为什么秦大小姐同意兰姨放下北邙山的事情上京,为什么上官莞作为客栈之人却主动邀请兰姨上京,当然不仅仅是见面那么简单,准确来说,两人见面反而是顺带之事,真正的目的还是为李玄都进京打一个前站。
陆雁冰道:“想明白了?要不是这个缘故,白鹿先生为什么要问东问西?其实他们也是如临大敌啊。”
张白昼无言以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迟钝了,身为客栈中人,竟然没有去深思这些,倒是陆雁冰这个不是客栈之人看得更明白。
陆雁冰叹了口气,“我那位师兄好为人师,这些年来培养了几个年轻人,加上你总共有四个,另外三人分别是沈长生、裴玉、周淑宁。你们四人之中,裴玉的心思最为灵活,能堪大用;周淑宁与师兄关系亲厚,师兄视如己出;沈长生性子淳朴,合乎师兄的心意;想来师兄已经为他们三人做了一些安排,那么你呢,你就没想过自己吗?”
张白昼摇头道:“我只为了报仇,不想那些。”
陆雁冰道:“眼光短浅了不是?报仇是当然要报的,可报完仇呢?你还这么年轻,总不能就此远离庙堂江湖吧?走一步看一步是不行的,有些事情,还要早做打算。”
张白昼听完这席话,陷入沉思,忽然说道:“陆姐姐,我有两位朋友,也许你们能谈得来。”
“哦?”陆雁冰来了兴趣,“什么朋友?”
张白昼道:“到了合适时机,我会引荐给你认识的。”
“卖关子?”陆雁冰伸手点了下张白昼的额头,“好,我等着就就是。”
……
夜幕落下,满春院中灯火辉煌,无一处不亮,几乎照亮了小半个天幕,与天上的群星明月一争短长。
虽然今晚会来许多大人物,但因为客人实在太多的缘故,最终选择了一座露天平台,占地一亩,可以容纳数百人。
时值初冬,帝京又地处北地,晚上的室外十分寒冷,不过这也难不倒行院之人,他们花费了大价钱购买了许多太平宗出产的“龙睛子”,与“凤眼子”不同,“龙睛子”的体积更小,不易爆炸,反而可以作为取暖照明之物。他们将这些“龙睛子”放置于灯笼之中,热气使得灯笼自行悬空,环绕整个露天平台一周,不仅将整个平台照得灯火通明,而且暖意融融,犹如在室内一般。
当陆雁冰带着张白昼来到此地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张白昼环顾四周,满是灯火,甚至有些晃眼,忍不住咋舌道:“这一晚上的灯烛不知耗费几何?”
“这算什么?”陆雁冰满不在乎,“他们从一个客人身上就赚回来了。”
张白昼低声道:“国家如此,百姓如此,这里却还夜夜笙歌,如此奢靡浪费,国焉能不败?”
陆雁冰道:“就算换了一个人坐天下,换一个普通百姓来坐天下,就不奢靡浪费了?这是人之常情。”
张白昼哑然,过了许久才说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常情。”
陆雁冰忍不住笑道:“这样的话,你该跟我师兄说去,他喜欢听,我可不乐意听。我就是要及时行乐。”
陆雁冰忽然抬手一指,说道:“在那个方向有一座望楼。”
张白昼顺着陆雁冰手指的方向极目望去,可只看到了满眼的灯火,根本看不到什么望楼。
陆雁冰继续说道:“你信不信,此时望楼中就坐了几个老家伙,羽扇纶巾,故弄玄虚,指点江山,谈玄论道,总之就是不说人话。”
张白昼点了点头,“我信。”
陆雁冰哈哈一笑,“老家伙们,占着位置,也该换成年轻人来坐一坐了。”
陆雁冰是一棵墙头草不假,但也要认清局势才能做一棵墙头草,所以她说中了。
在她手指着的方向的确有一座隐藏在夜幕中和灯火后的望楼,其中坐了两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两人能如此特立独行,自然是身份超然。
一位着石青色鹤氅的老人是社稷学宫的大祭酒黄石元,世称玉斋先生,在身份上,与万象学宫、天心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