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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欣慰与悲伤
既知陛下万事以国为先之心,岂会有疑?纵万人疑陛下迎上皇之心,臣亦不疑。”



这番话掷地有声,回荡在乾清宫不算大的殿宇当中,久久不散。



一旁的俞士悦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欣慰的是,这个倔脾气的于谦,总算是开窍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总算在这等大事上,没有摆错自己的位置。



至于担心,则是因为,于谦还是那个直性子的于谦。



土木一役,朝廷上下心知肚明,太上皇要负很大的责任,但是没有人敢这么说,所有人都只能说是王振的错。



但是于谦,他偏偏敢说,一句“太上皇执意北征,军民官吏死伤无算”,全然未提王振。



这要是传了出去,即便他是于谦,一顶诽谤君父的帽子,也不是好受的。



还有就是,他的这番话,未免有些太硬了。



朝野上下提起迎回太上皇之事,都是夸赞天子孝悌两全,有亲亲之谊。



可于谦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说。



他相信天子,不是因为相信天子顾全什么天家亲情,而是因为他相信。



作为大明天子,而且是一个事事以国家为先,有希望成为圣君的天子,不会坐视太上皇一直待在迤北,让大明继续丢了体统,让朝廷继续失了尊严。



这番话,怎么说呢,直接的过分,让俞士悦也无法预料,到底天子听了之后会感到高兴还是生气。



毕竟,虽然听着是在赞扬天子,但是反过来想,其实隐含的意思就是,单纯从兄弟亲情出发,于谦未必相信天子会迎回太上皇。



朱祁钰的神色的确有些复杂。



甚至可以说,自他那一日从郕王府醒来到现在,没有任何一刻,心情要比现在更加复杂。



高兴吗?是有的。



自土木之役以来,他看似对一切举重若轻,轻而易举,实则如履薄冰,克制隐忍。



他见过西厂的张狂,见过嘉靖的廷杖,有厂卫在手,想要撕破脸皮很简单。



英国公府势大,但终究不过一座公府罢了。



一道中旨下达,锦衣卫要踏平这些宵小之辈,连一日也用不了,曹吉祥是怎么死的,那些在暗中鬼鬼祟祟的人,一样能被如法炮制。



包括那些死守礼法,依旧在不断的替朱祁镇说话的文臣,宗室,甚至是士林中人,皇权碾压之下,无人能够幸免。



但是他没有,因为朝廷会乱,可能是几年,可能是十几年,谁也没有办法下定论。



前世的南宫复辟之后,朱祁钰眼睁睁的看着朱祁镇,食不安寝了八年。



他重用厂卫,监视群臣,不敢相信任何人,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猜忌上。



拥立他的石亨,曹吉祥野心勃勃,争权夺利。



朝廷的一众文臣心有惶惶,生怕自己哪一天就被锦衣卫挖到了什么言论,被划归为逆党。



文武群臣,上到阁部大臣,下到地方官员,战战兢兢,无心政事,百姓民不聊生,如此度过了八年之久。



直到朱见深登基,朝廷才重新走上了正轨。



一场动乱,足足用了八年来恢复。



朱祁钰不敢冒险,他不敢确定,如果自己同样用皇权去碾压过去,清除一切对他有风险的“威胁”之后,朝廷需要多久来恢复正常。



他不止是他自己,更是大明的天子。



只需对自己负责很容易,身体正健,大权在握,雷霆之势扫平一切可以威胁自己的风险,没什么难的。



但是身为大明天子,要对社稷负责。



所以他明知张輗等人在迎回太上皇之后,贪欲熏心,最后会走到哪一步,他依旧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朝堂稳定大于一切。



所以他宁愿克制自己,用最稳妥的办法,一步步的将这些心怀不轨的人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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