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微微徐来,前几日此地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泥泞,曹操身上沾染了黄泥尘土,整个人像是从地里捞出来,灰头土脸。
坡上长满了青草,张邈的尸体就躺在杂草间,鲜血染红了蓬蒿,与地面的黄泥交汇变成了暗红色。
曹操松开了勒住他脖子的手,让张邈的脑袋无力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同样也仰面躺着,感受着皮肤与青草的接触刺痛感,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眼中追忆寂寥落寞哀伤的神情皆有。
当年的挚友一个个渐行渐远,曾经的伙伴分崩离析。就连张孟卓,也已经死在了自己手里。
孟卓兄啊孟卓兄,如果不是你已经背叛过我一次,如果不是你依旧舍不得将陈留郡和麾下的三万大军兵权交出来,你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救我”而死呢?
曹操的眼神渐渐迷离,自己的双手,沾满了好友的鲜血。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吕伯奢,当年刺杀董卓不成,被官府通缉,逃亡路上遇上父亲的故交吕伯奢,因疑心吕伯奢出卖自己,而将他一家八口全部杀死......
人活在这世上,不本就是为了自己吗?
不远处的林里,原本应该留守于濮阳的曹仁,领着数十骑兵出来,远远地瞧见了,便让士兵在坡下等着,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山坡上。
“兄长。”
“嗯。”
曹操慵懒地从地上爬起来,将满手的鲜血在自己锦袍上顺便擦了擦,任由张邈的脑袋垂落下去,故意没有去拍身上的尘土,淡淡地说道:“皆穿敌服了否?”
曹仁上来瞅了地上张邈的尸体一眼,点点头:“俱是吴资军中斥候打扮,乃为我们曹家最信任的族子,绝不会走漏消息。”
“好。”
曹操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左臂,对曹仁道:“子孝,砍我一刀。”
“啊?”
曹仁傻了眼,吱吱唔唔道:“真....真砍啊?”
曹操瞥了眼自己身上,已经浑身脏兮兮的,但顶多算是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却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于是说道:“你看我像是与人搏杀过吗?”
“像。”
曹仁很肯定地回答。
“真的像?”
“真的像。”
“那就是不像。”
曹操把曹仁腰间的刀拔出来:“至少身上没沾点血。”
曹仁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曹操身上到处都是张邈的血,低声道:“大兄身上有血。”
“不是我的。”
曹操把刀递过去,扎好马步,伸出自己的左臂:“来,砍。”
“真的要砍吗?”
“要砍。”
“可是兄长,我下不去手。”
“那就我自己来。”
曹操也不废话,拿过刀子就在自己左臂上划拉出一条约三寸长的大口子,顿时鲜血涌现出来,将左臂袍子染红。
即便是如曹操这般的狠人,也是眉头皱成一团,倒吸了一口冷气,掀开锦袍瞅了一眼,左臂肩膀处皮肉外翻,深能见骨,好在他下手有分寸,没有伤到筋骨。
“大兄!”
曹仁大惊失色,连忙想要脱下衣服进行包扎。
曹操强忍着剧痛,摆摆手道:“不用,这样才像是真的。你先过去做好准备,千万不能让人看出来。”
“唯......”
曹仁无奈,只能下了山坡,翻身上马。
过了片刻,曹操骑着马下来,他刚刚在张邈的尸体上又划了几道伤口,这么低级的伪造现场放到后世,都瞒不过一个推理爱好者。
但在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古代,想要糊弄张邈麾下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大头兵还是非常简单。
曹操瞥了眼曹仁,曹仁向他点点头,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