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丁们涨红了脸,有人忍不住道:“大人怎么能这样?”
里正跳脚,“你们偷懒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怎么能这样?换做以前服役,你敢偷懒吗?衙役大鞭子不抽死你们,现在大人对你们好了,你们却蹬鼻子上脸了……“
里正又把之前骂他们的话翻了一遍,重新又把他们骂了一通,声音都哑了才罢休。
役丁们脸色通红,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里正骂完了人才道:“大人好心,将这段路修好以后许你们半日的假期回家拿行李,然后就要去龙池服役。”
有一人忍不住问:“里正,我们服役四十天的,岂不是快要过年了才回去?”
里正就掀起眼皮道:“怎么,你还想选日子?那要不要干脆连罚役的地方也给你选算了?或者直接不罚了?”
立时没人敢再说话了。
里正冷笑的看着他们,“认真修路吧,等你们将路补好,你们且看着吧。”
这会儿役丁们虽然觉得羞愧,但因为在场的都是一块儿犯事的,所以感受还不是很深。
但里正是整张面皮都烧起来了,尤其是刚才面见白县令和方县丞等人时,恨不得地上有个坑,他自己就能跳进去把自己埋了。
此时见他们虽然羞愧,也低着头,但周身那情绪,一看没多少,有几个甚至还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
里正看着他们冷笑连连。
其实他们偷工减料的路段并不是很长,不到五里,是最后这几天,估计是觉得这次服役不似以前那么辛苦,人一懈怠便一懒,再动作时就忍不住敷衍了事。
衙役们也没注意看,就让他们糊弄过去了。
此时虽然要把路挖开重新修,但却比之前的要容易一些,底下两层还是压得挺好的,他们只要加上一层石子,再压两层泥土,确认垒实了就可以。
耗时要比第一次修路时间短,但前后也费了三天的时间。
白善站在路上,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土,旁边衙役还拿着工具检查了一下,确认压得不错,这才微微颔首,和拄着工具站在一旁的役丁们道:“准你们半日的假,申时我们在里正家门口等你们,若是迟到超过一刻钟,按照逃役处置。”
白善这几天没了一开始面对他们的温和笑容,板着脸道:“行了,散去吧。”
大家连忙跑回住处,拎了自己的包裹和东西就往家的方向跑。
没人敢再怀疑白善的话,也没人敢逃役。
逃得了和尚,难道庙也能长腿跑了吗?
谁不是一家老小住在村里?谁也不可能为这么一件事就跑了,而且半天的功夫也跑不掉。
所以白善可以放心的让他们回家去。
当然,他这次放假并不是因为心疼他们,而是这次去龙池,天气会越来越冷,他们得回去多拿几件衣服鞋袜,不然到了龙池,他们病了,干不了活儿不说还得他花钱治病,多亏?
除此外,也是让他们感受一下家里人的“疼爱”,免得在外头毫无顾忌的犯事儿。
果然,役丁们跑回家,迎接他们的就是厮打、怒骂和哭泣。
打人的多是他们的祖父两辈,一边揍人一边骂,“连都被你们丢到县城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连修个路都偷奸耍滑,看你们的孩子以后还怎么说亲!”
骂人的多是他们家的女性长辈,“你要是以前服役的时候省力没啥,谁都知道服役辛苦,你们知道省力,还能省下来是你们的本事,可这次服役县太爷每天只让你们干四个时辰,还特意错开了烈阳高照的时间,还给你们吃饱喝足,你们这时候偷奸耍滑,知道外头人都怎么说我们家吗?你妹妹(女儿)可还没说亲呢,你这是要害死她们啊。”
至于哭泣的,自然是他们的妻子妹妹女儿了。
简直头疼。
但这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出门的时候,虽然才能回家半日,但因为是农闲时候,村子里的人大多聚在一起说说话,他们从人门前路过的时候,有人就冲他们指指点点起来,也不知道说了啥,发出一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