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午食抽出一刻钟来净手吃饭,大夫们几乎都没有休息,一直在看病人,但就是这样,排在医棚前的病人也看不到减少,看了一个总能又排进来一个。
满宝的速度要比纪大夫他们慢,不仅是因为经验,还因为她很喜欢给病人扎针。
有特别需要的,她会带到医棚里去,解了衣裳扎,而能够只扎手脚,尤其是只露手腕的,只要她们同意,她便扎了让她们在一旁等着。
其实来此看病的女病人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所以只露手臂她们还是愿意的,因为她们本来就衣衫褴褛。
因此给周大夫扎了针后她们也不走,甚至不去抢那仅有的几张凳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而满宝的这个医棚是最偏的一个,左边就是一溜的空地,再过去便是排队取药材的地方。
于是中午满宝吃着县衙送来的午食时,隔壁便坐了不少扎着针的妇人。
满宝端了饭坐在她们旁边,问道:“你们午食吃什么?”
一个妇人笑道:“好些善人在城门不远处设了粥摊,待我们抓了药,我们就去那儿掏碗粥吃,再不济,家里一捧米还是有的。”
满宝就放心的点头了,道:“你们身上的毛病很多,但归根结底还是吃的不够,吃的不好闹的,你们回去也不需多吃,但一日三餐最好准时又有的吃。药可以治病,但身子却是要靠五谷来养着的。”
“小大夫这话说得好,看那些没病没灾的人,别的不说,家里一定是不缺吃的。”
一旁的妇人眼泪却差点下来了,道:“说要吃饱,哪儿那么容易呀,没有地,也就能给人洗衣裳,家里男人挣了命给人春忙,也就够不饿死而已。”
满宝问:“唐县令不是给你们分了地吗?”
妇人抹了抹眼泪道:“我们登记晚了,排在我们前面的人都分光了。”
满宝目瞪口呆,“那,那你们怎么办?”
妇人左右看了看,觉得满宝看着善良,便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告诉了小大夫,小大夫可不要给我们宣扬出去啊。”
满宝点头。
妇人便小声道:“我们打算看病取药,再把施粥的善人们的心意领了,然后就换地方去,这籍书就不要了。”
得,又当流民去了。
满宝在心里同情了唐县令一下,然后悄声问她,“那你们想好去哪儿了吗?”
“往北去吧,那儿离京城进,地方大,贵人多,说不定又能遇到这些善人呢,等过了年,风头差不多了我们再回来。”
满宝:“……你们还回来呀。”
“那当然得回来了,我们祖辈都是益州人,对这儿最熟,人离乡贱,虽然我们这会儿也没地,但回来这里好歹有亲朋,大家互相帮忙,艰难的时候总能活下去。”妇人道:“而且说不定下次唐县令再有了荒地,能分到我们呢?”
满宝忍不住冲她竖起大拇指。
妇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小大夫也觉得我们打算得好吧?”
满宝问:“那些没分到地的人都是这么打算的?”
“差不多吧,也有人舍不得走,”妇人道:“反正唐县令说了,登记入册的流民头两年都不叫纳税,可这两年后能不能分到地都不一定呢?”
“那你们就没想过到野外占一块地开荒?”
“哎呦,哪儿那么容易,”围拢上来的病人们七嘴八舌的说开了,道:“这野外的地方说是荒地,但指不定就是哪位贵人家的领地呢,我有个大舅妈,她妹夫的一个侄儿,就是因为在大富山的山脚下开了一块三分多的荒地,结果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大富山上全是杂树,以前也没听说过是哪家的山,谁知道竟是有主的,所以被打死了也是白死,家里人连告官都不敢,直接用草席一卷就下葬了,家里老小都快要哭死了。”
满宝目瞪口呆,问道:“大富山是谁家的山?就算是开了荒,赶走就是,何必要动手打死人呢?”
“听说是一位大官的地,主人是在王府里当官呢,你想啊,王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