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
韩宜可不理解地看着顾正臣:“这里是广州,煤炭可没什么人用。你要这么多煤做什么?”
对大明来说,煤最大的作用就两个:冶炼与取暖。
广东矿产资源是有,但相对来说谈不上丰富,即便是官冶,那数量也很低,煤炭需求有限。
至于取暖,老百姓也用不着啊,这里不像北平,冬天屋檐上都能挂两尺长的冰锥,只要不是特殊年景,冬日的广州算不上冷,即便是冷,也不会持续太久,准备点柴火凑活几天差不多了。
百姓不用煤炭,官冶需求低,还没有出口需求,导致广东煤炭长期埋在煤矿里没人开采,这个时候顾正臣突然盯上了煤炭,这背后一定有其他考量。
顾正臣动了筷子:“你在京师时间虽短,但也知道蒸汽机船吧。那东西好是好,但缺不了煤炭。但这里又太过偏南,将山西的煤炭运过来花销太大,所以——”
韩宜可看了看朱棡,见朱棡点头,便对顾正臣道:“你打算将蒸汽机船弄到广州来?”
顾正臣笑道:“韩知府不会以为,陛下将三座市舶司的钱全部拿出来,为的只是让蒸汽机船在长江里当兰舟,供达官贵人们消遣娱乐吧?蒸汽机船生来要做的,就是远航,去更深处的大海,更遥远的大陆!”
韩宜可皱眉:“现如今南洋贸易带来的税收已然颇高,为何还要去更远?”
顾正臣放下筷子,起身道:“为的是让大明人可以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是什么样的,为的是培养出一批敢于出海探索,有勇气开辟新航线、找到新世界的大明人!韩知府,大明若只是关注现有的疆土,封闭起来如一滩湖水,那这湖水,经过一二百年,迟早会发臭,上面飘满了死鱼。”
韩宜可不太理解顾正臣的话,许多朝代并不重远航,那不也一样好好的,发展点贸易,让商人探索去得了,朝廷的钱粮就这么浪费在大海之上,着实有些可惜。
朱棡喝下一杯酒,言道:“韩知府只需要知道一点,我们正在做的事,绝对是为了大明百姓,为了江山社稷。”
韩宜可起身行礼:“既是如此,那这笔钱,知府衙门借了,还请拿来纸笔。”
“给他。”
顾正臣知道韩宜可做事周密,讲究规矩。
十万两银按市价购煤,大致可购七十六万斤。
为了减轻韩宜可的压力,顾正臣只要了六十万斤煤。
韩宜可写下文书,对顾正臣道:“回府衙用印之后,我会差人将文书送过来,那十万两银什么时候可以给?”
顾正臣提笔写了几行字,然后用上自己的印,交给林白帆:“让苏先秦提钱给知府衙门,越快越好。”
林白帆领命而去。
韩宜可松了一口气,再次行礼:“我为广州百姓谢过定远侯。”
有这笔钱,可以解决许多问题,尤其是当下火烧眉毛的事太多,急需钱财来灭火。
朱棡见两人将事情商议好,便开口道:“先生说过,水师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五月下旬便会离开,但状纸如山,我不可能全部带至京师,加上这些状纸即便全都带过去了,也不能解民冤情。所以这些状纸,大部都需交你与道同处理,为百姓主持公道了。”
韩宜可深感压力巨大,但也知道无路可退,只好迎难而上。
举杯,喝去夜的一半。
躺下,睡去夜的另一半。
顾正臣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推动,惺忪地睁开眼,看了看严桑桑,又闭上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进辰时,永嘉侯府里有了动静。”
严桑桑轻柔地说。
顾正臣睁开眼,打起精神来:“什么动静?”
严桑桑转身至一旁,将洗脸帕从盆中取出拧去水:“一个时辰之前,永嘉侯府中的下人被遣散了,水师拦了几个人盘问过,每人只领了二两银,永嘉侯亲自下的命令,让其各自离开。”
顾正臣坐了起来:“那他的那黑无常护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