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苏先秦的话,罗贵壬瘫坐在地上,愣愣出神。
昨天被抓之后,罗贵壬一度认为自己不会留在县衙里过夜,毕竟自己的妹妹可是朱亮祖的宠妾,这枕头风吹起来,可比龙吸水带来的风强多了。
不曾想,入了夜别说是朱亮祖的人来接自己,就是罗家人也没一个过来送信送温暖的。
半夜时下了大雨,这可是劫狱的绝佳机会,老天爷会掩去踪迹,大不了自己失踪一阵子,等道同彻底完蛋了再回来,可现实是罗贵壬等到雨停也没见人来救自己。
一晚上问了无数个为什么,直到现在,罗贵壬才明白过来,不是朱亮祖不想保自己,而是他麻烦缠身顾不上自己了!
罗贵壬侧身看了看门外,围观的人群里有罗家的人,自己的四弟罗贵酉就在那里,只不过一张脸如丧考妣,眼见自己看着,他竟低下了头。
不用说,永嘉侯出不了手了。
罗贵壬低头:“我确实写过书信去南洋,可这事毕竟没做成。至于排挤其他商人,试图垄断海利,更是无稽之谈,这些商人所言,不足为信!”
啪!
道同豁然起身:“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嘴硬!罗贵壬,你该不会以为,只要你不认罪,这案就无法判了吧?铁证如山,再多狡辩也无济于事!你——对国法毫无敬畏,既是如此,来人啊,给我杖责三十!”
罗贵壬猛地抬起头:“道知县,这里是县衙,你只是知县,没资格杖打犯人!”
“他没资格,我有资格!”
一声冷厉的声音传出,震惊了大堂,官吏、衙役纷纷循声看去,只见一直站在一角的幕僚师爷韩五云动了,一步步走至大堂之上,站在了罗贵壬身前,沉声道:“罗守都交代了,你还要狡辩!这两封书信,一封是你写的,一封是永嘉侯安排人送出去的,也没有半点虚假吧!就说商人赵春,明明与烧窑的洽谈好了冬日采购八万陶瓷,可烧窑的在出海之前一直拖着不给,最终却说没了货!”
“罗贵壬,你敢说这背后不是你刻意排挤其他商人做的?要不要提审烧窑之人,问问他们你是如何借永嘉侯的门面,作威作福,逼迫这些人要么断货,要么坐地起价,要么以次充好的?事实清楚,证据明晰,你还不伏法,分明是找打!来人,给我用杖!”
典史孙强、班头武登山、书吏马奋等人傻了眼。
心说:你是哪根葱?
自己一个小小的师爷,怎么发起威来比知县还横?
道同见没人动弹,喊道:“听韩宜可韩知府的话,上杖刑!”
“韩宜可?”
满堂哗然。
典史孙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班头武登山摇晃了下,若不是水火棍支撑着,估计要趔趄一下,书吏马奋连忙起身,一脸不可思议。
就连站在门口看着的罗贵酉也一阵脑瓜疼,还真是一件事接一件事,不让人活了!
定远侯闹腾。
晋王折腾。
现在铁面寒铁的韩宜可也来到了广州!看样子,韩宜可潜在广州已经有那么几天了……
跪着的罗贵壬看着眼前的韩宜可,神色更是慌乱,彻底没了底气。
韩宜可啊!
在前几日的时候,朱亮祖还特意提过此人,说是个油盐不进、善弹劾之人,这家伙还弹劾过陈宁、胡惟庸,甚至连一些侯爷也弹劾过。
因为韩宜可即将到任,朱亮祖特意吩咐过,该收的抓紧收了,该分的抓紧分了,趁着韩宜可到任之前,先将事办妥了,别到时候太张扬,惹了这家伙上书骂人。
连永嘉侯都有些头疼的韩宜可韩知府,他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韩宜可看向班头武登山:“怎么,本知府的话不好使吗?难不成非要将他提到知府衙门,才能杖他不成?出了事,我韩宜可一力承担,给我打!”
按照规制,知府衙门的官通常不能进县衙,避免干涉县衙正常运转。可既然韩宜可都这样说了,责任他担着,那就打吧。
武登山早就看罗贵壬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