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韶凤看去,一个泥人竟然从泥坑里站了起来。顾正臣张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乐司业,下来一起捉泥鳅啊。”乐韶凤脸色铁青,指责道:“身为格物学院的堂长,岂能如此毫无形象,师风师德不要了吗?言行皆是教道,这点顾堂长难道忘记了?”顾正臣哈哈笑了起来,艰难地拔出腿上岸:“捉泥鳅也是格物,乐司业可知道泥鳅为何那么难抓,生活在什么地方,其巢穴有什么特征,以什么为生,泥鳅的天敌有多少种?不知道吧,格物一道想要大成,就应该格尽万物。顾某与卫国公,并带弟子格物,不惜身染污泥,是以身践道,以身作则。”邓愈咧嘴,看向邓镇:“学着点,这他娘的才是学问!”邓镇连连点头。
没错,如此反驳,如此化被动为主动,如此占据道德高地……学问了得!
张培提了两桶清水,顾正臣洗过脸和手,总算是能见人了,至于这一身衣裳,只能回去让人好好洗洗了。
乐韶凤不想与顾正臣争辩,沉声道:“莫要再挖国子学的监生与先生!另外,将你们格物学院的待遇、休沐,全都调整到和国子学一样!”顾正臣噗嗤笑了:“你一个国子学的司业,管起来格物学院的事来了,是不是僭越了?就你们国子学那点俸禄,只能够博士、助教、监生糊口,谁的俸禄够他们糊口之余还能养家的?怎么,我希望自家学院的先生可以养家糊口还有错了?”
“你这是破坏规制!”乐韶凤喊道。顾正臣呵呵笑道:“规制?你说的是国子学的规制吧,与我格物学院有何关系?你们国子学监生一个月仅仅休沐两日,格物学院还不能休沐六日了?乐司业若是如此咄咄逼人,不妨先弹劾弹劾所有官员,让皇帝改变休沐制,毕竟官员一个月休五日,比监生多了三日。”乐韶凤脸色一变。
弹劾所有官员,让老朱改休沐制,一旦被老朱采纳,乐韶凤全家估计都没活路了,祖祖辈辈都被官场的人压着摁着……谁敢触官员的众怒。
顾正臣吩咐张培多打一些清水来,然后对乐韶凤道:“国子学倒不倒,与格物学院没多少关系。纵是没有格物学院,国子学不倒,那也是杵在那里死了。乐司业,你若真心为国子学、为朝廷未来着想,不应该来这里训斥、指教些什么,而是应该好好看看格物学院。”
“何意?”
“低下头,学习。”
“你让国子学去学习格物学院?”
“不,是你们自己要学习。否则,十年之后,我不敢保证国子学还在不在。”
“顾堂长,你这话太过狂傲了吧!”阮为站出来喊了一嗓子。顾正臣问都没问这个人叫啥,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笑道:“竞争已经开始多日,格物学院已经跑出百步开外了,你们国子学还停在原处,呵呵,沐晟、邓镇,起来回去了,今日吃泥鳅!卫国公,你就没必要来了,家里碗筷不够……”邓愈鄙视顾正臣。
乐韶凤见顾正臣一副不理不睬的面孔,不由喊道:“陛下说了,国子学不能倒!”顾正臣摆了摆手:“能毁掉国子学的,是国子学自身。格物学院从来,包括将来,也不可能去毁了国子学。因为在格物学院的规划蓝图中,根本就没国子学的事……”乐韶凤气得不轻,阮为也想骂人,可两人没办法,只能看着顾正臣带人离开。
堂长院落。邓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看着喝茶的顾正臣,言道:“如此交恶国子学,合适吗?”顾正臣面色凝重,看向沐晟、邓镇,沉声道:“站起来听着!”两人连忙起身,肃然而立。
顾正臣正色道:“卫国公,沐晟、邓镇,你们听清楚了,落后就要挨打,落后就可能亡国灭种!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火器的秘密不会永远掌握在大明人手里,研究各种学问的人也不只是我们!现如今,格物学院所走的路,只是为了抢先一步占据高处,形成优势!”
“若我们不为,待子孙后代彻底落后于人时,这天下会变,华夏大地之上的无数子民都会沦落火海之中!现在不要说是国子学拦不住格物学院,就是中书行省丞相亲至,也别想拦着格物学院进步!如果成长必须交恶一些人,那就让他尽管来!”邓愈深吸一口气,盯着顾正臣:“你的意思是,还有大明之外的人可能掌握火器,可能拥有更为厉害的学问?”顾正臣重重点头:“蒙古西征时,便将火器的威力展示在了西方诸国面前!卫国公去过西域,应该抓几个人问问更西面,是不是有人在使用火器作战!仔细想想,现在大明有这种厉害的火器,那他日敌人拥有更大射程、更大威力的火器,我们拿什么应对?”邓愈紧握着拳头,咬牙道:“你为何不早说?”顾正臣背负双手,仰头看天:“说了又如何,谁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