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卷动,形成了人头大的漩涡。
在看不到的堤坝内部,水流汩汩侵蚀着泥土,泥土化作泥水,坑洞更大了。雨点落在堤坝外侧,打翻了一片泥土,如同割伤了堤坝,冒出了更多的水。
南安县丞王罕站在帐篷门外,伸出手感知着雨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跑回帐篷内,喊道:“雨势开始小了!”
顾正臣、黄森屏等人走出,看了看雨势,果然小了一些,至少雨点没有最初那么急了。
黄森屏松了一口气:“幸是没有决堤,否则定会害了百姓。”
社厝的里长王大鹏眉头紧锁,道:“雨势是小了,但还没停,不能大意。”
顾正臣凝重地点头,赞同王里长的意见,正色道:“在危险没有解除之前,需要加强巡堤!谁也说不准雨势会不会再次转大。另外,该迁移的百姓,必须抓紧迁移,不得延误!”
“是。”
众人答应,里长派人返回催促百姓迁移。
顾正臣站在雨中,伸出手看着不断滴落的雨点,又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夜空,心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没过多久,雨终于停歇下来。
无论大雨会不会再来,都给南安、晋江争取到了难得的时间。多一刻钟,晋江便能将大量河水输至大海之中,河流水位也将逐渐下降。
换言之,危险开始解除。
可就在众人感觉放松时,负责巡堤的于四野带军士匆匆跑了过来,喊道:“西面一里处发生了渗透,军士正在封堵。”
顾正臣当即带人赶了过去,只见数十名军士正拿着铁锹不断拍打外堤坝。
军士丁华见封堵成功,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冲着不远处走来的顾正臣、黄森屏等人喊道:“已经封堵好了,不碍事。”
顾正臣刚想说话,萧成猛地上前拦住顾正臣。
“怎么了?”
顾正臣问道。
萧成感觉到毛骨悚然,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随常遇春征战张士诚,那一次,火器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后退!”
萧成感觉脚下的堤坝陡然颤了下,尖锐的声音喊道:“后退!”
顾正臣还没反应过来,林白帆已抓住顾正臣向后跑去,黄森屏等人不明所以,直至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一截近两丈的堤坝如同无力的老人,被蛮横地推倒下去!
堤坝之下的军士丁华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说了句:“娘的,回不去了。”
二十余军士被瞬间吞没!
黄森屏厉声喊道:“快跑!”
跑,已然是来不及。
泥沙与河水在这里宣泄而出,开始奔腾向平原地带。
顾正臣看着被冲走的军士眼神通红,又看向决堤处,若不是萧成,自己这些人很可能就会连同堤坝一起进入汪洋!
“顾知府,下游百姓还没完全撤走!”
王罕着急起来。
王大鹏等乡民见状,更是人心惶惶,一家人都在这里,一旦形成沼国,不说快收割的庄稼会毁于一旦,半年收入打了水漂,就是以茅草屋为主的家,也将彻底毁掉。最重要的是,父老乡亲撤离的速度必然赶不上洪水的速度。
到那时,家没了,人也没了。
“怎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乡民哭丧着喊道。
怨恨苍天的不公!
怨恨苍天不保佑这里的百姓。
但这无济于事!
顾正臣看着眼前决堤的口子,看向黄森屏,厉声下令:“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不惜代价,也需要将这口子给我堵上!泉州卫军士听命!”
“在!”
“不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