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没指挥使,没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便是最大的官,周渊可以在这里无所欲为,哪怕是将军士当驱口使唤都没人管得着。
手中有兵,便有无数好处。
有人巴结送钱、送宅院、送女人。
有人请客,吃山珍海味,喝美酒佳酿,赏亭台楼榭。
周渊清楚,这才是自己拼了命想要的日子。
仰头美酒入喉,
低头美人入怀。
抬眼美景入心,
闭眼美梦入梦。
这样的日子很舒坦,很惬意。
无论是谁想要毁掉自己这样的日子,都将成为自己的敌人。
死敌!
现在姓顾的竟然想整顿泉州府,让所有人回到穷酸鬼的日子里面去!
不答应!
周渊听到账外有动静,眉头微皱。
蔡业走了进来,递上一封书信:“义父,时知县派人送来,说事态紧急。”
周渊接过书信,只认得其中几个字,看不太懂,召来书吏杨经。
杨经看过之后,道:“时知县说,顾知府离开了晋江城,朝着惠安县赶来,让周指挥佥事小心应对,莫要露出破绽。”
周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愤怒地喊道:“让他来惠安县不来,现下又跑来,这算什么,与我们斗智斗勇吗?”
书吏杨经是周渊的心腹,知道周渊的安排,连忙说:“顾知府要来,我们需要收回人手,否则营帐内人数对不上,不好交代。”
周渊并不介意。
海寇在外,军士出去找海寇去了,要什么交代?
蔡业见有机会,当即上前一步,低沉着嗓音:“这是义父的机会!”
“哦,怎么讲?”
周渊看向蔡业,这个小子聪敏,办事利索,深得自己的心。
蔡业严肃地说:“惠安县有海寇进犯,这可是写在公文之上的事,做不得假,得到消息的百姓也不在少数。如今顾知府竟出了晋江前来惠安,碰上海寇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义父,只要派人在路上伏击,此人不死也得残,到时候他将失去对泉州府的控制。”
“做成此事,泉州府将再次回到风平浪静时。朝廷纵是大怒,也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海寇身上,与泉州卫、泉州府衙无关。义父还可以杀一批百姓冒充海寇,为顾知府报仇,向朝廷请功!”
周渊眼神一亮。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既能除掉顾正臣这个强势的知府,消除隐患,还能借此机会立功,兴许还能被皇帝赏识,将自己升迁。
杨经看了一眼蔡业,此人阿谀奉承,善于迎合,却没几个好点子,见周渊有些心动,连忙说:“顾知府若是出了事,无论是死于海寇之手还是意外,朝廷都将会高度关注泉州府,到那时,其他卫所军队调入,水师大军调入,朝廷大员也将奉旨而来,这恐怕不是周指挥佥事想要看到的结果吧。”
周渊眉头皱了起来。
杨经的话也并非没道理,刚走了一个张知府,又死了一个顾知府,那泉州府在朝堂之上也会出了名,朱元璋这个皇帝一定会派人收拾烂摊子,而这个人很可能是皇帝信任之人,器重之人,手握大权,生杀予夺。
一旦事态到了那种地步,周渊很可能会再无权掌控泉州卫,府衙中的吴康、唐贤也再难掌控府衙,甚至是参政来了都得毕恭毕敬,不敢大声说话。
蔡业瞪了一眼杨经,沉声道:“义父需要权衡利弊。眼下顾知府过于强势,步步紧逼,府衙内已被其肃清大部人手,杨百举也被打死了,唐贤无权过问府衙中事,吴康、秦信未必是其对手。一旦顾知府找到确凿的证据,他们将会被一网打尽!到那时,义父如何自处?”
“只有顾正臣死在惠安,才能消除一切隐患。纵然他日朝廷派人接管泉州府,至少我们也有个准备与应对时间,还有一线机会。可顾知府在泉州府,我们没半点机会,没活路可走!两两厉害关系,孰轻孰重,义父心中必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