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水中搏杀是两码事,有些军士溺亡得早,已彻底没了希望,有些军士是后面搏杀溺水,被抢救了回来。
顾正臣坐在尸体旁边,看着并不认识的军士,怅然若失。
冯福走了过来,喊道:“报顾镇抚,大捷,杀海寇四百二十七人!现尸体已打捞至沙洲,随时可报功于朝廷!”
顾正臣看向冯福:“损伤如何?”
冯福正色道:“三百军士,受伤五十九,死三十二人。”
“死了这么多弟兄,你现在告诉我是大捷?”
顾正臣起身,怒视冯福!
冯福愣了,全体军士都愣了。
死三十二人,杀海寇四百二十七人,这还不算大捷?
顾正臣仰头看向天空,目光中透着悲伤。
总共就三百人,直接战死了十分之一还多!他们死了,如何与他们的家人交代?
顾正臣悲伤地转身,看向一排尸体,整理了下衣襟,沉声道:“摘头盔,为死去的兄弟,送行!”
军士集结成队列,有头盔的摘下,没有头盔的则肃然而立。
顾正臣拔出剑,指向天空,浩然道:“你们是为守护大明而亡,你们是大明王朝的英烈!我顾正臣发誓,定将你们的名字镌刻在石头之上,留于卫所之中,以留后世之人铭记!”
“刀兵出鞘,送英烈!”
苍琅!
刀剑出,光芒闪。
一个个军士肃穆地站立着,无人说话,满是默哀。
赵海楼、秦松、窦樵、冯福等人都被触动了,谁也不曾想过,人在死后,还能有人如此哀悼与送行。
这在明军之中,从未有过。
眼前的顾镇抚,他不同于其他任何将领,他似乎怀揣着对军士的敬重,对生命的敬畏,对荣耀的敬仰,给了死亡——最高的礼遇。
“若有朝一日我战死沙场,能有这么一场送行,也值了!”
赵海楼心中默想。
秦松的目光从死去的军士身上移到顾正臣的后背之上,如此单薄的后背,竟在这一刻显得令人信服,令人安稳。
窦樵眼角泛红,自己是个粗汉,很少打心里服过谁,可现如今不一样,自己服了!若是顾正臣此时让自己去死,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这是一个折了自己心的人,我愿将命交给他!
冯福、韦尚文、刘骥等人感动不已,这一场沉默的哀别,让死亡有了意义。
剑归鞘。
顾正臣沉声道;“将兄弟们放在船上,明日天亮,送他们回家。”
落叶归根,卫所就是他们的根。
水面恢复了平静,唯有若干船只燃烧着。
刘河堡中所副千户卢振带了十余艘船赶了过来,见到沙洲之上的顾正臣等人,还有那一排排摊在水洼里的尸体,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们其他人去了哪里?”
卢振张望。
江阴水军调动,卢振是知晓的,但调动文书说顾正臣只带了三百人,眼下这里海寇的尸体恐怕有四百多,三百军士,如此小的船只,不可能灭杀四百多海寇,一定是江阴卫的主力周焕等人率部赶了过来。
“没其他人,都在这里了。”赵海楼沉闷地回了一句,然后抱了抱拳:“顾镇抚现在不想多说话,卢副千户想问话,简洁点。”
“没其他人了,难道说这是你们的战果?不可能!”
卢振不相信。
赵海楼懒得解释,只站在一旁。
别人不知此战的凶险,不知此战胜利的原因,可自己亲身参与其中,如何不知?战场之上没有人是安全的,这一次顾正臣都差点被杀!
为了这次胜利,所有人都是以命搏命,若不是顾正臣一开始运筹得当,突袭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