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暂时哑火,但张居正还没打算就此罢休,继续说道。
“洪武二十六年,鱼鳞册有田地八万五千零八十七万亩,每年纳粮赋三千二百七十九万石。到了嘉靖二十一年,鱼鳞册上有田地四万二千八百九十三万亩,每年纳粮赋两千两百八十五万石”
户部国库数据张居正是张口就来,最后反问了一句。
“高阁老,这是越来越宽裕吗?”
高拱脸色幽幽泛黑,你个老张,是不是看上我老高户部尚书的职位了?
张居正看着高拱的脸色,再狠狠踩上一脚:“张某不才,遍历地方,发现大明是生民之骨血已罄,国用之广出无经。”
高拱盯着张居正,发动辩驳技能。
须发皆张,仰着头直着腰,洪声反驳道。
“满朝百官非你张叔大一人忧国忧民。吾等也明白而今民困国贫。
虚糜干没、公私交困。
故而户部大兴田地清丈,人口普查,均衡赋税,以达田不荒芜,人不逃窜,钱粮不拖欠。
行财税改革,以求国用富足,诸民乐业。
国朝早有监察考课百官之法,而今各部诸寺奉殿下令旨,殚精竭力推行新政改革时,吏部又搞出什么考成法,让百官陷入案牍劳形之中,吏部到底是帮助改革,还是阻碍新政?”
张居正不甘示弱,大声答道:“正如高阁老所言,国朝是有百官考课之法。
太祖定制,吏部考功司掌天下官吏选授、勋封、考课之政令。都御史的遇朝觐,考查,同吏部司贤否黜陟。
两者相辅相成,分工协作,且相互监督。
考课百官有考满和考察。
考满是为内外官满每三年一考,曰初考;六年曰再考;九年曰通考。考核结果论称职、平常、不称职为上中下三等,以定黜陟。
考察,通天下内外官计之,京官六年一察为京察,外官三年一察为外察。
考察将不称职官员分为贪、酷、老、病、浮躁、不及、罢软和不谨八种,为‘八目’,按致仕、降调、闲住和为民四种论处,谓之‘四科’。
太子殿下曾再三复谕宣庙皇帝御笔,‘为治本于任官,任官贵乎责实,考课黜陟之法,所谓责实也。盖天下机务,人君一身,势不能独理,必资于群才。然其贤否或殊,勤怠亦异,非考察以验其功过,黜陟以示夫劝惩,未可以几于治也。’”
朱翊钧盯着意气风发的张居正,看了一会把目光移向其他阁老。
高拱神情激愤,感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他努力压抑着怒火,免得犯下君前失礼之罪。
他不知道改革吏治先行的道理吗?
知道!
他心里透亮着。
可是他不管吏部,管着户部,所以他必须先顾着户部的政绩。吏治归吏部管,搞出政绩来也与他无份。
再说了,搞吏治,最容易得罪全体官吏,他没有必要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杨金水一眼就看出高拱不如张居正,除了胆气之外,高拱搞新政改革,更多的是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张居正搞新政改革,除了立功立名的儒家传统思想之外,还有他迫切感觉到再不行改革,大明将会民不聊生,国之将亡。
必须要改,不惜一切地要改!
陈以勤呆呆地看着张居正,嘴巴微张,眼神里全是诧异之色。
赵贞吉不动声色,但嘴角挂着难以察觉的欣慰。
李春芳神情复杂,目光闪烁。
张居正还在继续慷慨陈词。
“可是考课条例虽好,但百年来,百官消极怠工、人浮于事。内阁奉谕下发的诏书政令,中枢地方只过手往下传达,是否执行、可有成效,一概不管。
朝廷诏令变为一纸空文,考课不严,名实不核,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