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王的说,徐相国正在睡午觉,叫他候着。”
“是!”
徐阶在座船船舱里间,伏案挥毫写字。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一行大字出现在雪白的宣纸上。
徐琨在旁边伺候,连声夸赞道:“父亲大人的字,又上一层楼了。致仕后豁然开朗,这字的架构笔画中展现出的气象,截然不同。”
徐阶抬头看了他一眼,顺手把毛笔放在笔架上。
“收了吧。老夫约了子荐,应该快到了。”
“是父亲。”徐琨一边收拾一边问道:“父亲大人,你越来越看好王子荐?”
“统筹全局,以一持万,王子荐或许不如张叔大,但是王子荐有自己的优势。他历任地方官职,剿过倭,打过仗,理政治军,都有经历。
西苑那位,《韩非子》读得比《尚书》和《礼记》要熟,信的是‘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在这一点上,王子荐比张叔大要有前途。何况王子荐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
“父亲,什么更大的优势?”
“王子荐是嘉靖三十二年癸丑科二甲第八十名进士,时年十九岁,转历多地,积功为兵部侍郎,今年才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的侍郎啊!有的人,三十六岁连进士举人都没中。这一步,他领先了多少人。”
徐琨羡慕嫉妒恨,三十六岁的侍郎,四十岁恐怕就要进为尚书,什么不用做,熬资历都能熬进内阁去。
徐阶还有一点没说,他除了看好王一鹗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现在发现,张居正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翅膀硬了,自己的话不一定会听。
自己能不能安度晚年,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似乎不能全寄托在他一人身上,必须再找个人押宝。
徐阶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座钟,眉头一皱,“子荐怎么还没来,什么事耽搁了?”
徐琨心里一咯噔,该不是王一鹗看到自己父亲致仕,人走茶凉,借故不肯来。如果是这样,那就太丢面子了。
突然有喊声从外面随风飘进来。
“恩师,门生王一鹗求见!”
徐阶脸色一变,指着徐琨厉声道:“马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过几分钟,徐琨领着王一鹗走了进来。
他一进船舱,拱手作揖,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恩师啊,你这船真不好上啊。”
徐阶双眼闪过凶厉之色,盯着徐琨问道。
“出了什么事?”
徐琨脸色尴尬,喏喏不敢言。
王一鹗笑着说道:“当值管事小人作为,恩师不值得生气。”
徐阶狠狠瞪了徐琨一眼,强自笑着把王一鹗引坐,叫上茶。
“子荐说得极是。看你行色匆匆,是从他处赶回来。”
“高邮的漕军又在生事,门生过去弹压。”
“没出大事吧。”
“能生什么事?这帮子漕军,外强中干,你软他就硬,你一硬他们马上就软了。”
徐阶捋着胡须赞叹道:“子荐治漕一年多,颇有成效,政绩累累。”
王一鹗哈哈一笑:“恩师过奖。门生在漕督位子上,也就是个维持。漕运积弊太深,又跟黄河淮河相关,只有等潘公治黄治淮颇有成效,再来收拾这帮子泼皮。
这一两年,门生也就维持整饬,一是减少漕运损耗,二是清厘漕船夹带。”
徐阶说道:“老夫知道,子荐治漕以来,每年漕运损耗从八十万石降到了不到二十万石。能臣干吏啊!”
“恩师夸奖了,少府监那帮会计审计,什么烂账查不出来。门生从杨公公那里借了两组会计稽核,然后一处处查账。
他们在里面查账,晚生拎着刀子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