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虽然并不是“完全地理决定论”的信徒,但是地理因素真的能够决定很多事情。
白鹿原上的村子蔽塞保守,是因为这个村子就在这黄土高原上,村子和外界的联系本来就很少,无论是晚清还是民国,都很难干涉到村里的具体事务。
苏泽也明白了,当年推动孝文帝变法的李冲,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故乡陇西郡推行三长村。
因为这里就有推行三长村的条件。
甚至可以说,李冲提出的三长制度,就是在陇西郡这片土地上自然诞生的制度。
苏泽突然更加理解李冲的三长制度了。
在陇西郡执行的三长制度,其实和苏泽在洛阳周边以及河州见到的三长制度不同。
虽然都是同一个制度,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
其职责是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租调,征发徭役和兵役。
三长享有一定的优待,得免除一人到三人的官役。
表面上看,三长制度是将朝堂的手伸入基层中,打破豪强大族对于乡村的垄断。
实际上这些“三长们”也通过朝廷任命的三长完成了合法性确认,成为统治乡土的“乡贤”。
如果换上一个名字,叫做村长、族长也完全没有问题,这也是一个以村为单位的宗族自治团体。
陇西的地形特点,无法形成冀州张家那种佃户上万的县级豪强。
这种以郡县为名望,在一郡一县都有巨大影响力的豪强大族,在陇西就没有诞生的土壤。
陇西李氏也不是这样的世族。
因为陇西郡千沟万壑的地形,这里基本上都是以村为单位的宗族。
这些宗族以血缘为纽带,以宗法制度为纽带,没有形成那种阡陌连篇的大地主,而是形成了这样的“三长村”。
苏泽突然明白,所谓“三长制”,也不完全是先进的制度,白鹿原中的悲剧也会在陇西的三长村中上演,甚至还会更加残酷。
苏泽暗暗下了决心,如果以后自己要推广三长制度,也要做出相应的改革,甚至要在不同地区推行不同的制度。
在广阔的平原地区,土地兼并更容易发生,那种沃野千里的大家族会增加地方离心主义,也是会侵吞朝廷的税源和兵员,三长村是用来打压这种世家豪强的手段。
但是在陇西这类地方,则不能完全委任三长管理村社,将治理权完全交给他们,留下人员流动和上升的途径。
苏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开国的君主们往往都能制定合适的政策,不会被下面的人蒙蔽。
等传了几代,皇帝就经常弄出一些奇葩政策。
就算是皇帝想要变法改革,要么是阻力大到推行不下去,要么是孝文帝和宋神宗变法那样,新法很快就形成更板结的利益集团,诞生更腐败的利益阶层。
还是因为长于深宫的皇帝,实在是没办法理解“因地制宜”这四个字啊!
各地民情不同,政策不同,需要不同性格作风的官员去整理。
收起这些心思,苏泽向慕容绍宗问道:“我们进入狄道后,要如何阻挡秦州的叛军?”
慕容绍宗果断说道:“还是可以从姜维北伐得到经验,几次姜维北伐,曹魏军队分别在首阳县,襄武县阻拦,此两县都是陇西郡的要津,我们只要占领这两县,将大军分兵于三县,就可以挡住秦州叛军。”
苏泽又问道:“常山之蛇?”
侯景最近也读了一些兵书,他说道:“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慕容绍宗点头说道:“我军骑兵多,机动性要比秦州叛军好,但是陇西郡并不适合骑兵冲锋作战,大股骑兵反而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分驻各县,再以游骑作战,反而要比集中使用骑兵更好,等后方的步卒来了之后,再反攻秦州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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