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潘贵祥能讲春典,敢亮海底,威逼利诱一套挂,正经江湖老客道统出身。
如今不做千门招风将,改行当了铁肩子,一脚岸上一脚海里,半身黑半身白,吃的是半碗江湖饭,不能不知江湖事。
在金城讲江湖,绕不开地仙会的老仙爷。
看到龙孝武这位金城江湖顶尖爷进门就跟小厮一样,让坐门口板凳就坐门口板凳,连个沙发都坐不上,潘贵祥要是不怕才是真有鬼了。
对这种脚踩黑白,肩担四方的角色,亮势不能拨雾见山,而是泰山压顶,就好比如来佛打孙猴子,见面就上五指山直接压服,绝不会先讲经说法,那反倒会被孙猴子看不上。
所以我先显技亮神仙身,再落势山压顶,要的就是以雷霆之力慑服潘贵祥。
龙孝武一坐,两手规规矩矩地往大腿上一放,板正得不能再板正。
潘贵祥脸上就开了颜料铺,青一阵,白一阵,身子也在抖。
我笑了笑,解了控他的术,问:“潘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潘贵祥嘴唇哆嗦了一下,向我深深弯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老神仙当面,给您赔不是了,要打要罚您尽可量来,小的绝没有二话。”
我漫不经心地说:“潘先生言重了,你是金城趟地面的大人物,我一个靠岸混混啃的漂船客,还得容你多照应,今天话说到这里,我说过的不会收回,请回吧。我跟老爷还有正事要谈。”
潘贵祥不敢再多说,又鞠了一躬,把那大黑星掏出来,双手捧着放到地上,这才退着出门,急急忙忙往外跑,出院门的时候,那么浅的门槛竟然没迈过去,绊了个踉跄,好悬没当场摔个狗抢屎。
我没再理会他,起身到沙发旁,倒一杯茶水化了,示意龙孝武过来。
龙孝武小跑过来,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个干净,小心翼翼地放回茶几上,陪笑道:“周先生,有什么吩咐吗?候选人的事情,我一直在催,可魏解一直不肯回来,这香堂开不起来,就没法正式提名。”
我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这事不急,这仙爷位能坐上自然好,坐不上也不打紧,没了地仙会这层壳子,我做事更畅意。叫你来是想通个气。我已经占了一道,接下来就准备大开张摆道口,想问问你门下两条腿都吃哪口,免得到时候冲撞上失了和气,不争的话,你没了名面以后不好做,争的话估计没解这蛊之前,你也没这胆量。我这人做事向来讲究个公道和气,所以找你把话说在前头,不让你到时候坐蜡。”
术士称爷,吃的依旧是江湖饭,门下也得靠江湖饭养着。
拿葛修门下来说。
何四搞歌舞厅夜总会是道上混发达之后的习惯,真正的营生其实是吃沙口饭,霸了整个金城的河沙供应,凡是工地需要用河沙的,只能用他这一家,不然的话,活就别想干下去。
门宏强吃的是寿口饭,靠着千门手段吹打坑骗,借着人想养生祛病的心理卖养生水,一方面是圈钱挣富贵,另一方面是给葛修称神仙做准备,如果葛修想在金城本地称神仙,门宏强就会适时在电视节目上把葛修推出来,之前养生水的受众发展成信众事半功倍。
这就是道口两条腿,左腿养人,右腿铺路。
研究协会立住了,场面拉开,按习惯就得摆道口挣富贵,我也不能特立独行,光开道场不摆道口,那样就让人怀疑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江湖人不图财,那可就是要图命了。
龙孝武道:“我门下主要吃相口饭和菜口饭。”
相口饭是算命看相,菜口饭就是市场菜霸。
嫡传徒弟安耀光是全省命理协会的会长,全省但凡想吃这一口饭的,交钱挂号才能吃。包括各山上的寺庙观宫,想做这业务,也得报一口。在协会上挂了号,在公家那边就能说是弘扬研究传统文化,不挂上这一号,那就是搞封建迷信活动,小了三天两头罚款,大了就要送山上进修了。
力士头领花九,开了个蔬菜批发公司,掌着全城菜市场,七成进菜出货,都要走他这道,整个金城蔬菜卖多少钱,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敢有不听的,自然要使江湖手段,让他听话。
龙孝武这个老仙爷在最顶上撑门面通关系,下面两条腿走路,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