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便传出讯息。
那都盐御史,竟然是留下遗书一封,自述其罪,而后自决于牢房之中。
自此以后。
扬州城内外,两淮地面,再也没人敢于在鄢懋卿面前言语半句了。
如今扬州城里,无论官民商贾,皆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唯恐被鄢懋卿盯上。
两淮盐商常聚的别院之中,死气沉沉。
其间就座无数,却是无人开口。
这些往日里身着绫罗绸缎的两淮巨富盐商,如今个个都穿戴粗布麻衣。
不是他们当真被鄢懋卿将家产搜刮干净了。
而是若他们依旧身着绫罗绸缎,只要被传扬出去,便定然是要被鄢懋卿拿去询问,而后又是一番钱粮搜刮。
这倒是不知是说鄢懋卿奉行国朝对商贾律法之规定好,还是说他贪图金银的好了。
漫长的死寂后。
终于有一人抬起头。
“难道他鄢懋卿真的要逼着咱们两淮地界上的人,都反了他不成?”
别处之人不知鄢懋卿之凶残,但他们却是切切实实的亲身经历了。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产,几乎是随着鄢懋卿的到来,而付之一空。
这日子若是一直下去,还如何过?
“反?”
有人面露凄凉,唉声叹气,摇头晃脑。
“如何反?他鄢懋卿手上有盐兵,有淮扬兵备道的兵马,你我徒有钱粮之辈,如何反之?”
“便是反了,北有徐州兵备道、南有苏松常镇兵备道、西有颍州兵备道,上有南直隶都司衙门,南京兵部,南京留守司,南京守备。”
“你我等人,如何反?”
随着此人的解释,满堂哀声此起彼伏。
先前那人握紧拳头:“京师那边情况如何?咱们日子不好过,也不能让京师那帮人日子好过!
京中物价,继续哄抬上去,就不信了京中的老少爷们能看不见,能放过了激起民怨的鄢懋卿!”
有人摇头开口,说道:“往北边去的货运,便是不用我们出手,都已经开始涨价了。
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朝廷为的是从我两淮地界上取得钱粮,鄢懋卿此时便是有那无敌身,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反告我等祸国……”
“……”
又是一阵沉默。
忽的。
有人站了起来。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难道咱们这些人,就伸长了脖子,等着他个狗日的鄢懋卿将刀继续砍下来?”
扬州城,如今却是被鄢懋卿悬了一把刀在所有人头顶。
谁也不敢言语半分,更不要说是有所动弹了。
“官逼民反……”
“那就让他鄢懋卿官逼民反!”
“俺就不信了,等朝廷看到狗日的鄢懋卿在淮扬地界惹出官逼民反的事情,还管不管这事了!”
这话一出,瞬间在场众人无不侧目视之。
无数的念头,在席间流转着。
有人便开口询问道:“如何官逼民反?”
“这事可不是那般好操纵的。”
“若是不处理好了,我等便难免会引火烧身。”
众人七嘴八舌。
最先提出的那人,则是沉声道:“他鄢懋卿在扬州城横行霸道,戕害百姓,残杀盐丁,难道便不许盐户们惊恐不安,拿起盐抄子反了他鄢懋卿?”
“开出了价,暗地里放出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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