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怀盯着那小宦童看得出神,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却又渐渐下压,似乎高兴了一会儿又坠入了伤怀。
前世的林步遥于她有护佑之恩,今生的他又是助她一臂之力的贵人。
萧月怀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愧疚的是,她终究还是选择以这样一份赤子之情开启她的棋局。她晓得,只要她保住林步遥,就算将来林步京不愿与她为伍,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皓月宫上下。
萧月怀深呼一口气,握了握手心出的汗镇静下来,眼神愈发的暗沉。
棋局已开,她既要做那掌棋人,就必须毫无杂念地前进,所以不论利用何人,都决不能心软。
阿禄见公主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便将脑袋探过去问道:“公主...?您在想什么?”
萧月怀回过神来,快速地收起思绪,缓缓地扫了阿禄一眼,漫不经心道:“没什么...我为他取名嘉一,是希望他柔嘉温敦、一生顺遂。木瑶这个名字承受了他七岁之前的所有苦楚,日后便让他开心快活的在皓月宫长大吧。”
她自然有她的思量,除了想让木瑶摆脱从前的悲伤痛苦,也是为了更好地隐藏他的身份。
上辈子,他险些因为木氏闹出一场风波,差点便被陆平笙察觉他的身世。深思熟虑后,萧月怀才下了这个决定。木氏,乃是林步遥养父之姓,无论如何唤这个名字都太冒险,一旦被有心人揪住此事不放,便有可能暴露。
阿禄却诧然,她不明白此中缘由,听着公主的解释只觉得奇怪。
她实在想不通,公主因何会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宦官如此关心?又为什么突然与掖荆庭罪奴相见?
“公主向来心善,如此甚好。”阿禄猜不透公主的心思,便只有囫囵应和。
萧月怀低头拨弄了一下扇柄的流苏,问道:“韩奇的账簿...可有按照我的吩咐送过去?”
阿禄:“送过去了。公主料事如神,刘度得了这么个宝贝,果然暗地里向重华宫告密了,过不了几日内府必有决断,韩奇这次躲不过去了。”
萧月怀颔首不语。
阿禄愤愤不平道:“韩奇恶贯满盈,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私底下还打着襄贵妃的旗号招摇撞骗,收纳了无数珍宝,早已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偏还这么不知收敛...”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亏得公主妙计,借刘度之手除去这个祸害,否则这内宫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命丧他手。”
“不过公主此次相助刘度,难道不怕他将这事儿告诉襄贵妃?”
萧月怀:“他对韩奇恨之入骨,又惦记着重华宫的恩宠,定会将此功据为己有,哪里还会将我曝露出去?”
“况且韩奇这样的人阴毒狠辣,绝不会甘心一直被人利用,在他妄图拿捏陆桥妤时,就已经亲手为自己写下了结局。就算没有我,重华宫的人也迟早会解决他。所以即便他们知晓我做了什么,也只有承情的份,哪里会深究?”
阿禄这才明白为何公主如此坐怀不乱。
稍歇停顿,阿禄又道:“对了!温容姑姑方才遣人来问,公主十月初六回不回宫?”
“本来按照往年的惯例,一年一度的曲觞宴是在长清宫举行的,此次却被襄贵妃请旨操办,宴席的地点也挪去了长荆山的行宫。”
“皇后说若您不愿参宴,她便寻个借口替您糊弄过去,也省得您与陆家的人打照面生出许多尴尬来。”
萧月怀摇着团扇,左手搭在右侧臂腕上,细葱水玉般的指节扣入肉中,硬生生掐出一片白色,她半眯着眼、冷笑着说道:“襄贵妃的大宴,我怎么好缺席?且去回禀母后,十月初六留我一座。”
她的答案出人意料,阿禄惊得瞪圆了眼睛:“您什么时候转了性?”
“往日里为了避开陆三郎,您可是从来不参加重华宫的宴席的。如今既已知晓襄贵妃的品行,怎么反倒愿意去了?”
萧月怀坦然道:“曲觞宴年年举办我也从不缺席,若此次不去便是明目张胆地与襄贵妃为敌。况且如今我已婚配,再躲着陆家的人...就不像话了。她虽阴险狡诈,可我暂时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