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怀的神色略显怪异,蹙了一下眉道:“陆桥妤如此为人,我即便为了漫漫阿姊与她撕破脸,又有何妨?”
苏郢:“公主当知...襄贵妃极得圣宠、有陛下维护,若无切实证据让她原形毕露,公主难免会为此与陛下置气。父女对立,皇后必将陷入两难境地。”
“且贵妃身后是整个陆氏,若公主此刻与之决裂,那么将来定会被陆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刻面临被针对、陷害的风险。臣不愿见公主陷入此等困境。”
萧月怀面无表情道:“我是大周最受宠的公主,母亲是皇后,两位嫡亲兄长也颇受倚重,外祖岳氏亦是世族之首。我何须惧怕陆氏?”
苏郢:“岳家乃是外戚,与陆家同处风口浪尖,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遭人诟病。为免皇后困扰,几位舅父与表兄在朝中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逾矩。他们恪守律法、清廉守正,不愿沾染半分污浊。”
“但陆氏一族却并非如此,尚书令陆桥笼口蜜腹剑、奸猾狡诈,倚仗家族势力排除异己,暗结党羽欺上瞒下,于朝中兴风作浪。襄贵妃亦非良善之人,且看她对十一公主的态度,便知她锱铢必较。”
“陆家本已处处针对岳氏,虎视眈眈地盯着皇后宝座与储君之位。若公主真的在明面上与襄贵妃敌对,即便能抗衡,也会闹到两败俱伤的局面,身边亲友会因此受伤,皇后更是首当其冲,以公主心性定然不愿如此。”
“故而将此事全部推到马兄身上,隐去公主在其中的作用便是最好的办法。清河马氏祖上战功显赫,越国公又与陛下有救命之恩,其人虽不在朝中,愿意追随他的军将士卒却遍布大周,其子马令宜亦稳居副相之位。”
“马氏虽不是世族之首,却有强悍的军方势力,不可轻易动摇,即便与襄贵妃成为明敌,陆家也一时不敢拿他们如何。臣斗胆猜想,公主做局时也认为子卿君是行棋的最佳人选,这才故意宣扬他入宫之事。”
萧月怀一时语塞,盯着面前的郎君瞧了许久,心绪翻滚腾涌不已。她的心思,苏郢竟一清二楚。她所筹谋的、他全然知晓。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月怀本该庆幸有人能在这拨云诡谲的前朝后宫中助她一臂之力,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对苏郢丝毫不知,而他却对她了如指掌,如同被一张密网遮住了全身,她挣脱不了、也无法窥探此中玄机,溺在他的注视下永远抓不住重心。
所以,剩在她心中的便只有惧意。
那点刚在萧月怀心中升起的愧疚与怜悯,顷刻间灰飞烟灭,再次令她堕入了无边的恐慌之中。这个人,心思细腻谨慎到可怕,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
快一点、再快一点。
萧月怀暗暗下了决心,那件事她需要马上去做。苏氏是她用来对抗陆家父子最好的棋子,但若笼罩在苏郢身上的谜团始终解不开,她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将他化为己用。
萧月怀扯开笑容,假意迎合——
“将军真是心细。怀成在此替漫漫阿姊与子卿君谢过你了。”她落下话音,神色也渐渐暗沉,眉眼间多了一丝疏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宫门口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似有人入了庭院。
听到动静,萧月怀急忙从殿中起身,抚平裙摆与衣裳的褶皱迎了出去。
远远地便瞧见一个气质出尘、眉心点坠了一朵海棠纹的贵妇人由宫女搀扶着从侧门悄悄走了进来。美人以绢拂面,擦去额角微汗,耐心地等在照壁前。
萧漫辛与马伯翁一左一右地站在美人的身旁,面上透着笑意。
眼见此景萧月怀明白,勤政殿与襄贵妃当面对质之事,大抵是成功了。
萧漫辛见到她的那一刻,像只松了枷锁的雀鸟,飞快地奔到她身边,双眼微红道:“阿怀!谢谢你...”
萧月怀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却仍然冷静克制地问:“形势究竟如何?”
马伯翁上前轻声答道:“襄贵妃断尾求生,舍弃了侍候她多年的姚宫令,以姚童与十一公主存有私怨来推脱此事,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圣上下令杖毙了姚童与钟弥,并以襄贵妃失责为由,罚没重华宫上下三年俸禄以儆效尤。虽没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