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最深处的一片空地，围着一圈篱笆。
篱笆里点着几个灯笼，铺了两三张破草席和一些石板。
每块石板上都摆放着杂草、树叶，以及盛满水的陶土碗。
那水并不干净，混着泥巴，飘着草叶，碗沿上还有蜗牛在爬。
而梁舟却像得了失心疯，端起碗就往嘴里灌，仿佛在喝什么人间佳酿。
他身上披了件狐妖同款的古代衣服，坐在一堆狐狸中间，端着碗一边喝一边笑，还跟身边的狐妖碰杯对饮，疯癫至极。
裴仙珏终于看不下去了，拔出枪朝他身体两侧的狐妖射击！
砰！砰砰砰！
——不得不说，裴仙珏的枪法实在不行，跟特攻队比差太远了，开出七八枪才打中两只狐妖。
剩下十几只狐狸一哄而散，飞快蹿入黑暗中没了影儿。
梁舟被枪声震住，愣在原地，紧接着裴仙珏冲上前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啪！
裴仙珏吼道：“梁舟！你醒醒！！！”
梁舟眼前一阵恍惚，视野里，庆功宴的大厅消失了，宾客消失了，美酒佳肴也消失了，只有大小姐满面怒容站在他面前，他却搞不清她为什么发怒。
梁舟皱着眉，大脑有些迷糊，正准备开口问，一垂眼却看见手里红酒杯变成一只破碗，那碗上还有只蜗牛，快要爬上他的手指——
“啊！”他心头大惊，猛地甩手！
手里的碗连同蜗牛一起被甩到地上，嘭的一声摔个粉碎！
随后肠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梁舟顾不上说话，弯腰一阵呕吐！吐出许多发腥的泥水和烂叶子。
裴仙珏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我们一路从山上找到山下，又在狐狸村里转了好几圈，差点以为你死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梁舟呕吐不止，快把胆汁也吐出来，说不了话。
风翎见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也不耐烦等下去，对裴仙珏说道：“我去追那些狐狸，免得道长那边应付不了。”
裴仙珏点头道：“你快去吧，等他吐完我再过去找你们。”
风翎转身快步离开。
刚才逃走了十几只狐狸，如果它们躲起来倒没什么，但要是一起跑去找皇甫妙妙和李青就糟了。
风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晚的浓雾中。
裴仙珏叹了口气，再次看向梁舟。
他吐得整张脸通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力过猛，身上结痂的伤口也开始往外渗出血珠，看上去狼狈极了。
裴仙珏从包里拿出水壶，塞到梁舟手里，“喝点吧，这是干净的水，我这个大小姐对你够意思了吧？谁家保镖都没你这个待遇。”
“保镖？……”梁舟双眼迷蒙看过来，整张脸失神的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是保镖？我消化了整整三张中阶卡牌，是千里挑一的A级猎手，我还成功击杀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迷宫之主，所有人都拉拢我、巴结我，我是英雄，监察总局也要将我奉为座上宾……”
裴仙珏试图骂醒他：“你到底看见什么幻象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你差点就要死在这群狐狸手里了！哪来的迷宫之主？你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清醒清醒！”
梁舟眼前的画面不断变化，幽暗的树林与华丽的宴会大厅不断交错，混乱感让他痛苦万分。
他扔掉水壶，双手紧紧抱住头，裴仙珏的声音一句接一句传入耳中：“你清醒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梁舟闭着眼，咬住牙，脑海中思绪癫狂，他反复问自己：我是谁？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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