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户部题本的谬误,郑国泰摆出了体谅财计艰难的姿态,建议先只办个冠婚,册立和诸王分封可以再延后。
谢廷赞勃然大怒:“颠倒其词,与明旨相背,恐酿国家无穷之祸!子醇兄,你我当纠劾之!”
王德完也沉着脸:“国本未定,弊政丛生!奸佞跳梁,一至于斯!我为六科言官,自当力谏陛下,正本清源!”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这一天刚刚才报道的王德完,迅速就恢复往日火力,半日之内拟具五道疏。
一道疏,是他在老家西川亲眼所见的民间苦状:此前重建两宫,从西川取大木,百姓饱受徭役之苦;如今矿监税使在地方于正赋外又加征薪税,百姓又饱受大税之苦;播州平叛,四川百姓又饱受大兵备之苦。
第二道疏,则是他入京途中经过湖广时,所见湖广税监陈奉荼毒地方,列举了他的四大罪:欺君、盗国、虐士、殃民!
他说是在枣阳青山开矿,但伤了显陵龙脉,那可是你曾祖父曾祖母的陵寝啊!
你知道你派出去的太监在刨你家祖坟吗?
第三道疏,大高玄殿和龙舟比三殿三门还重要?楚蜀剩余大木,修了大高玄殿,仅仅先把三门重建起来就不够了,库积之银修了龙舟哪还够办其他事?
三殿三门,朝廷象征!
大高玄殿和龙舟,那是什么玩意?也配排在这么重要的事前面?
第四道疏,感慨于时事,谏言理财之常慎者八:严义利之办、明一体之谊、通家国之理、存敬畏之心、识修省之要、广视听之益、谨安危之机、改苛敛之失。
还有用人当慎者七:矿税之使当撤、被逮之臣常原、抚臣之任当专、选取之命当下、迁谪之臣当用、告灾之救当行、辅相之求当急。
这第四道疏,属于对朝政整体上的建议,说虚很虚,说实也有实事。
王德完知道皇帝大概会不管不问,了不起回个知道了,但他想说。
因为他不知道那第五道疏会引起什么后果,那么一到任就谏言这么多实事,尤其第四道疏忧国忧民之言,必定是天下传颂,直名更盛。
本该是朝会的朔日,自然仍旧不上朝。
沈一贯看着淹没到内阁的题本,听通政使司那边传信过来今天的奏本数量,还有各种不知内容的密揭、大张旗鼓的揭帖,只感觉到心惊胆颤。
这时,又有中书舍人送来一张纸:“阁老,承天门外揭帖……”
沈一贯看完心都凉了。
端午节就快到了,难道就不能让皇帝先安生过个节、心情好一点再开火?
入夜,新修好的乾清宫里,朱翊钧看着面前数量夸张的奏本、题本、揭帖。
每天总还要花点时间,看看国事。
但听田义在那念着摘要,朱翊钧渐渐气得青筋直冒。
“湖广巡按王立贤奏劾陈奉命千户谢应魁等剥削商民……”
“锦衣卫经历钱一鹗极言陈奉、程守训、孙朝等酷虐……”
“直隶巡按应朝卿劾陈奉擅立拦江税厂阻绝引盐诈害各商……”
“凤阳巡抚李三才言矿税烦兴万民失业……”
朱翊钧嘴角抽动,低声说着:“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户部说没钱,怎么京里京外的大小官员突然像约好了一样,如此集中地弹劾他派出去征税开源的这些矿监税使?
就连锦衣卫里也有人胳膊肘往外拐?
田义又拿了一个奏本,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而后说道:“工科都给事中王德完……”
“又是他?”朱翊钧火一冒,“才刚刚起用他,今天这是第几本了?”
“回陛下,第五本。”田义停顿一下,又说,“是揭帖。”
所谓揭帖,那就是公开的,只怕其余地方也贴了几份。
朱翊钧咬了咬牙:“朕倒要看看,他又要如何公忠体国勤于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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