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这地,虽是个种庄稼的好地方,但百姓过得并不好,手中是存不下多少余粮的,因为陈郡谢氏在此处圈地,那冀州一大片的田地全都是谢家的,大胤初建朝的时候,百姓流离失所,终于稳定下来,却没了田地,最后只能从谢家手中租田,先是借种子,然后要还谢家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多,最后,收成好的,倒能勉强糊口,收成不好的,就沦落成了谢家的佃农。
这谢家在朝堂也算是声名在外,在文人之后,更是百年的清流世家,依附于谢家的商人更是成了儒商,可做商人的,又不是做善人,更何况,他们还要供养着朝中的官员。
所以,他们所能压迫的只有百姓,一层层的压下去,百姓若是受不住了,反抗了,传到朝堂之上,便成了贱民。
而事实就是,人人都想要成为压在他人头上的人,前朝皇帝昏聩,国破山河,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可今朝,皇帝也不见得是个多圣明的君主,百姓也不见得过得有多好。
只不过揭竿而起的时候,总是要用国泰民安做幌子的。
温知渝和容玉到冀州府城的当天,就被谢家用一种几近强硬的手段软禁了,容玉按耐住自己的脾气,没有和谢家直接起冲突。
谢明德,谢家现任家主嫡亲兄长的儿子,当初被谢家送到了冀州,主管冀州事务,和京城的谢氏互相帮衬。
谢明德如今不过而立之年,但言谈之间已经十分圆滑,是事情做的十分强硬,话却又说的漂亮。
“公主,我知陛下不放心冀州,可大胤并非第一次经此天灾,公主一路走来应是瞧过的,冀州饥荒,可别处,又比我冀州好多少呢?如今,我谢氏在此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公主现在去瞧,瞧见的自是悲惨,可那又能代表什么呢?”
谢明德看着容玉,神色伤怀,带着对朝堂,对百姓的忧虑“公主,你我都应该清楚,陛下不放心的,到底是冀州,还是盘踞于冀州的谢家?”
容玉还能怎么说,若非一击必杀,她绝不能轻易和谢家撕破脸,否则,她这个公主,才是真的要葬送在冀州,容玉扯了扯嘴角“谢大人说笑了,如今皇后都出自你谢家,我那个三皇弟更是风头无量,与我针锋相对。”
容玉坐在主位上“我一个公主,谢家还能放在眼里?”
谢明德嘴角稍稍向下,他站在容玉面前,却半点不见恭敬,也是,只有被生活所迫的人,才会压弯腰,而这位谢明德,谢大人,自幼生在锦绣堆里,想要什么,都会有人双手奉上,就连在官场之上,都不曾受过什么委屈,所以,谢家的人,是学不会卑躬屈膝。
谢明德看着容玉,不知道这位公主到底是嘲讽,还是拒绝“殿下,您此行,无论如何都得给陛下一个交代,我也如此,我也要给谢家一个交代,所以,殿下也无需为难我吧。”
这意思,是他们两个都被背后之人当做了趁手的刀使,都会成为替罪羊,所以,他们应该各退一步。
容玉笑了,怪不得谢家在冀州如此,原来在谢家人自己心中,自己也是能让皇帝退让的,或者说,是她的父皇给了谢家这样的信心。
谢明德并不把这个公主太放在眼里,这个时候,陛下派来的,哪怕是个纨绔的,不起眼的皇子,谢明德都要重视得多,找公主来,他更愿意相信,这代表着陛下的不在意,就如同谢家从前做过的每一件事,陛下都会轻拿轻放,因为没有人比谢家更清楚自己对皇帝的威胁了。
更何况是这一次的冀州,不过是死了几个平民百姓而已,甚至没有牵扯上朝中的人,因为不会引起那位殿下过多的注意。
谢明德想了想京城中传来的消息,如今京城之中风平浪静,谢家的人还在朝中,二公主的婚事,陛下也在相看,怎么看,都十分平静。
难不成这位公主打算当一回圣人,抓着这件事不放,去拯救冀州的百姓?谢明德想到这的时候,险些笑出来,即便再蠢,也不该如此天真吧。
“好吧,本宫明白了。”容玉突然开口,打断了谢明德的思绪,谢明德回过神。
“既然谢大人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反对,当然,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既来之则安之,谢大人让我回去能和父皇有话说就行。”
“公主当真是个聪明人,殿下放心,这地方您尽管住着,有何吩咐,您直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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