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愿,既有理政之能,又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却因为李适之提到的原因,连留在京城都是奢望,只能被迫屈身于一介下等县。
即便他在陵县政绩突出,依旧升迁无门,要不是得到李适之的赏识和襄助,恐怕他只能郁郁终身,又怎会有今日英姿勃发的户部尚书?
念及过往,景庆山喟然道:“其实这世上像愚弟这样的人不知凡几,然而他们没有我这般幸运,能够侥幸结识兄长。”
李适之笑道:“泰川到现在还以为,当初我卸任益通知府回京,途径陵县与你相识只是偶遇?”
景庆山一愣,欲言又止道:“莫非……”
李适之点头道:“你应该知道锦麟李氏的底蕴,那个时候家父便已将一部分权力交到我手中,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整理各地官员的履历,否则怎能发现你这块璞玉?”
“原来如此。”
景庆山心有戚戚,继而道:“愚弟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偶遇。”
“说到底还是因为泰川你胸藏锦绣,尤其是在和你彻夜长谈之后,我愈发确认此节。”
李适之语调温和,目光沉静:“你在担任永嘉府尹的时候,我确实帮你解决了一些棘手的难题,但是真正让你在朝中站稳脚跟,是你耗费毕生心血创立的经界法。”
听到最后那三个字,景庆山眼中浮现一抹自豪。
自从大齐立国以来,门阀遍地历来是阻碍朝廷施政的最大麻烦,景庆山身为贫苦出身,对此一直忧心忡忡。
他知道门阀望族早已植根民间,可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除非来一场天塌地陷的动乱,否则很难肃清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从地方到中枢,景庆山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最后他想出了清丈田亩厘清赋税的经界法,而且此法相对温和,不会出现寸步难行的情况。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李适之在幕后支持,经界法的推行依旧会极其艰难。
想到这儿,景庆山诚挚地说道:“经界法能够推行,首功在于兄长。”
此言之意,锦麟李氏作为江南第一望族,李适之对他的支持意味着朝自身开刀,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做的勇气。
李适之淡然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抱负。当年在陵县那个逼仄的县衙后堂,我便对你说过,人活于世总得留下一些值得后人铭记的痕迹。你我擅长的事情并不相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幕后为你提供支撑,让你能够实现心中的抱负。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只需要一心做好本职,其他的事情有我为你解决。”
景庆山起身一礼。
李适之没有避让,坦然受之。
再度落座之后,景庆山问道:“兄长今日召弟相见,不知有何指示?”
李适之平静地说道:“今日陛下召见,命我兼任翰林学士,同时又赐我一幅字,上书慎终如始。”
“慎终如始?”
景庆山沉吟道:“看来陛下对兄长已经信任无疑,这幅字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是希望我能循规蹈矩,老老实实按照他的安排行事。”
李适之笑了笑,继而道:“其实陛下多虑了,就算没有这幅字,我也会一直是大齐的忠臣。”
景庆山亦笑,两人的笑容显得意味深长。
“既然陛下愈发信任兄长,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了?”景庆山虽然和李适之一年多没有私下相见,但是若论对李适之心思的了解,他甚至还在兵部尚书丁会之上。
“倒也不急。”
李适之摇摇头,徐徐道:“朝堂格局的变化都在我的预料之内,六部尚书之中,胡景文和朱衡都是无足轻重的老实人,而刑部高焕已经露出了一些马脚,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可让他卷铺盖回家养老。今日请你相见,一方面是叙一叙往事,另一方面则是户部接下来要用心为北伐大军打理好后勤,绝对不能在这个紧要时刻出现差错。”
景庆山正色道:“兄长放心,愚弟已经做好妥善的安排。只要大军在战场上占据优势,愚弟保证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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