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水楼依河而建,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每天都宾客盈门,饭点时几无空位。
三楼有四个雅间,身份不够尊贵的老饕压根预定不到,即便是权贵子弟也不好以势压人,因为这家酒楼的幕后东家据说根脚极硬,甚至可能和天家宗室有关系。
陆沉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只让陈舒打听了一番,然后来到靖水楼自报家门预定一个雅间,掌柜当即热情地答应下来,并且拍着胸脯向陈舒保证会准备好一桌最上等的席面。
翌日将近午时,靖水楼三楼名为“诗序”的雅间内高朋满座,气氛颇为热烈。
陈澜钰、霍真和贺瑰三位都指挥使没有赴宴,并非这三人自矜身份,而是他们一大早便被召入宫中,至今还没有出宫,显然是天子有事要同他们商议,因此今日在场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众人齐饮门杯之后,新任盈泽军都指挥使皇甫遇自己斟满酒,然后望着陆沉笑道:“陆兄弟,酒量如何?”
入京之前在松阳驿偶遇,靖州众将鼓噪着较量酒量,被厉冰雪毫不客气地打消念头。
如今大局已定,众人升官封爵,合该庆祝之时,他们身为武将不能像那些读书人一般御街夸官,纵情豪饮总没有问题。
席间众将都望着陆沉,他看着盏中清冽的酒液,坦然道:“我酒量一般,但是皇甫兄开口,我保证喝醉为止。”
“爽快!”
皇甫遇眉开眼笑,当即举起酒盏说道:“愚兄先干为敬!”
满满一盏美酒被他一饮而尽,然后亮明杯底。
陆沉不假思索地举盏痛饮,他的动作没有皇甫遇那般豪气干云,相反喝得颇为仔细,几乎没有几滴酒水从嘴边漏出来。
众人轰然叫好,新任盈泽军副指挥使刘引打趣道:“皇甫,这次你可被比下去了。”
他是皇甫遇的老搭档,两人在沫阳路的战事中配合默契,盈泽城能够顺利收复便是他们的首功。
皇甫遇擦了擦唇边的酒水,没好气地说道:“总比你默不作声要强得多。”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得敬陆兄弟一杯。”
刘引顺势端起酒盏,对陆沉说道:“陆兄弟,我们军中男儿不擅言辞,但我打心底里佩服伱。这次要不是你出谋划策,咱们兄弟们也没办法痛痛快快地打一仗。这杯酒我敬你,一切都在酒中!”
陆沉这时多少琢磨出一点意味,这些剽悍武将好像不完全是冲着结交自己,怎么有点奇怪的感觉?
坐在他旁边的厉冰雪今天没有出言阻止,白皙的面庞上挂着恬淡的笑意,安静地望着众人拼酒。
那边厢刘引咕噜噜将酒喝完,陆沉也只好再度举杯。
刘引才刚刚放下杯子,坐在他右手边的另一位靖州武将又开口道:“陆兄弟,咱们得喝一个。”
此番边军武将入京,靖州七人淮州五人,除去被召见入宫的几位大将和做壁上观的厉冰雪之外,还有五位靖州将领,淮州这边加上陆沉只有三人。
新任旬阳军都指挥使苏章见状便提着酒壶加入战场,豪爽地说道:“我说靖州的兄弟们,以多欺少可不是男儿所为,照这么下去陆兄弟今天得躺着离开。这样吧,咱们三对五,不醉不归!”
皇甫遇朗声一笑,随即望着厉冰雪说道:“大小姐,你站在哪边?”
公开场合下,这些靖州武将都会以军职称呼厉冰雪,但是此刻他称之为大小姐,显然是将陆沉和苏章等人当做自己人看待。
按理来说,厉冰雪毫无疑问应该站在皇甫遇等人一边,所以这个问题便有些意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厉冰雪神态悠然,淡淡道:“你们比酒量,我不参与,等一会你们都喝醉了,我还得带人将你们送回去。”
皇甫遇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赞了一声好,然后对旁边的都尉王榕说道:“你和他们一边,今儿咱们四对四,看谁先撑不住倒下。”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酒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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