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者尽皆默不作声。
李端没有被这份喜悦冲昏头脑,稍作解释道:“此事并非是朕要刻意瞒着众卿家,只因萧望之在奏折中说明定威军都指挥使徐温通敌叛国之事,故此朕便决定暂时保密,并未告知左右二相和郭枢密。”
他看了一眼神色镇定的左相李道彦,愧然道:“还望众卿莫要埋怨朕。”
这话便十分重了。
群臣连连请罪,左相李道彦更是躬身说道:“陛下思虑周全,臣等不及万一。徐温之事恐非孤例,老臣恳请陛下命织经司严查朝中,以免再度祸出于内。”
李端目光微凝。
织经司是他手里极其重要的力量,几乎等同于他的耳目,因此朝堂之上的文臣极其排斥这个特殊的衙门,对于秦正的权力范围更是盯得很死,像今日这般主动引织经司调查朝臣,实在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
这位老相爷为何要让步呢?
李端与角落里的秦正对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左相言之有理,那便让织经司查一查。”
李道彦称颂道:“陛下圣明。”
李端又对秦正说道:“秦卿,虽说织经司有监查之权,但是不可逾越朝廷法度,更不可影响各衙政务,当以谨慎切实为重。”
秦正躬身行礼道:“臣领旨。”
一些朝臣不由得眉头微皱。
没人愿意被织经司这种衙门盯着,尤其秦正这个人软硬不吃,堪称皇帝最信任的忠犬,绝大多数人若是真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大势所趋无人能挡,没见往常可以轻易左右天子态度的左相都选择主动退让一步?
何为势?
淮州和靖州都督府通力合作,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接连大胜,如今更是一举收复江北七城,这可是实打实的拓土之功。
这个时候谁若是站在天子的对立面,必然会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没。
李端心中难免感慨,这还是织经司第一次堂而皇之地站上朝堂,往常他们虽有“三品以下先审后奏”的权力,但实际上这在京城根本行不通。
因为哪怕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儿,他背后都有可能站着一位衣紫重臣。
但他并未就此得意忘形,反而沉静地问道:“众位卿家对于江北后续战事有何看法,今日可以畅所欲言。”
短暂的寂静过后,户部尚书先站了出来。
这位老尚书时年五十三岁,资历也很老,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导致面相发苦。
他先如数家珍一般陈述之前对淮州军将士的封赏,然后又谈这两年国库的匮乏和民生的艰难,再论边军靡费的粮草,最后则说起靖州军如果要扩大战争规模带来的影响。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目前的战事已经达到朝廷能承受的极限,如果继续往北,朝廷很难提供足够的支持。
接下来便是方才被李端敲打过的兵部尚书丁会,这次他可谓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阐明军械不足以支撑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事。
又有工部侍郎细论大型攻城器械在江北之地制造的难度,礼部侍郎说起成州西边的沙州七部屡屡犯境,鸿胪寺少卿言及西南面的南诏国蠢蠢欲动……
总而言之,江北大捷固然可喜,但值此艰难之时,委实不宜继续大动干戈,以免有动摇国本之忧。
军方重臣倒是无一人开口发言。
左相李道彦静静地站着,仿若老态龙钟格外疲惫。
李端心里如明镜一般,先前这位老相爷的让步显然就是为如今的场面铺垫。
朝堂之上的格局错综复杂,李道彦并不能决定所有人的想法,各大派系相互之间的倾轧也很严重,但是在反对北伐这件事上,大部分人都能形成统一的想法。
李端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平静地观察着下面的声浪,等殿内逐渐平息之后,他不疾不徐地说道:“众卿家言之有理。朕也觉得北伐的时机还不成熟,便让厉天润暂时收兵,先稳住已经收